七天过后,范吟耀丝毫没有要元志复找人来做超度仪式的意思,元志复心里暗叫要糟,又不好出面示警,只好每天持咒念经,希望能将亡灵的怨气降至最低。
但,该来的还是要来,还好这次的主角是范吟耀本人,他亲眼目睹了一件怪事的发生,终于扭转了他死不信邪的观点。
当时,正逢保防教育月,各单位如火如荼进行渗透与反渗透的行动,上级特别指示各单位要做好警卫勤务,慎防军部派人渗透,范吟耀躬逢其时,正好编进夜间查哨大队,轮流负责夜间查哨的任务。
夜色凄迷。
空气中飘着微微的寒意,在黑暗中,透着沁人肌肤的阴森感。
时值凌晨两点钟。
范吟耀边走边嘀咕,暗骂上头没事搞飞机,非要把人整得睡眠不足才高兴。
走着走着,来到了弹药库附近,蓦地,从弹药库的方向传来一阵凄厉的狗吹螺声,范吟耀吓得胆颤心惊,鼓足全身的胆气,一步一步挨向弹药库。
眼见就要抵达弹药库,冷不防一条黑影冒了出来,同时扬声大喝。
「站住、口令、谁?」
这声突然其来的吆喝,差点没把范吟耀吓得魂魄离体,定睛一看,却是戌守在弹药库的卫兵,这才有如吃下定心丸,流畅地说出今晚的通行口令。
对方一听范吟耀报出通行口令,立即收枪敬礼,双双鬆了一口气。
「差点没被你吓死,刚刚那阵狗吹螺是怎幺一回事?」
范吟耀走进岗哨,取出查哨簿,一边填写自己的名字,一边询问卫兵。
「不晓得,」卫兵一脸的心有余悸,「刚刚有只狗发疯似的冲向我们狂吠,拿石头扔牠,牠也不怕,后来我们找来一根棍子驱赶牠,牠还想咬我们,打了一阵,牠才被我们打走。」
卫兵递来棍子,棍子上有好几道清晰的齿痕,显见之前的人狗斗十分激烈。
范吟耀盯着棍子上的齿痕,心头一阵发麻,暗忖这只狗要是突然跑出来攻击他,肯定会被牠咬的皮开肉绽,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正自心惊肉跳之际,另一个卫兵突然用手肘顶了顶他,轻声说道:「你看,那只狗又来了!」
范吟耀心头打突,转身一看,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 嘿,眼前大约十来步的距离外,果然站着一只体型硕大的黑狗,两眼透着青绿色的幽光,对着他们虎视眈眈,喉咙里不断发出呜呜呜的低鸣。
持棍的卫兵揹起步枪,将手中的棍子用力击向地面,「啪 —— 」的一声,发出惊人的声响。
那只狗夷然不惧,先是狂吠了数十声,紧接着竟然催起呜呜呜的狗螺声,声势好不惊人。
范吟耀吓傻了眼,躲在另一个卫兵身后不敢出声。
持棍的卫兵也被黑狗的声势唬住了,但他马上挺起棍子,作势就要冲上去和黑狗搏斗。
黒狗丝毫无畏持棍卫兵的恫吓,居然人立起来,狗螺声更是催得价天响。
三人一狗就这样僵在弹药库前,激斗一触即发。
此时,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自远处出现两条人影。
黒狗陡地停下催螺声,恢复四足落地的姿势,狠狠地瞪了范吟耀他们一眼,快步消失在草丛里。
来人现身,却是前来接班的卫兵,似乎也被那阵恐怖的狗吹螺吓得面无人色。
众人吁了一口气,全都无法解释那只黑狗的异常行逕。
范吟耀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硬是等到卫兵交接完毕,这才跟着下哨的卫兵返回连队的营舍。
走近营舍,却瞥见刚刚那只黑狗竟蹲踞在营舍的侧门外,登时又把他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黒狗一见着范吟耀他们,倏地站起身,又人立起来,凄厉地催起狗螺。
这狗螺一催可不得了,远远近近的狗也跟着狂催狗螺,一霎时,漫天漫地都是狗催螺的恐怖声响,在寂静的深夜中,显得分外惊心动魄。
范吟耀和下哨的两个卫兵全都惊骇得说不出话来,立刻拔腿窜进营舍里,安全士官则白着一张脸迎上来,脸上布满惊慌的神情。
黑狗持续着牠的动作,仍在营舍侧门噢呜、噢呜狂声催螺。
几个人聚在一起,商议了一阵,决定由两名卫兵以不上刺刀的方式,施展刺枪术击退那只怪异的黑狗。
四个人走至侧门,卫兵紧张地拉着门把,等候范吟耀发出号令,就冲上前和那只黑狗厮杀。
突然间,黑狗不再噢呜乱叫,反而伏在地面上,发出呜呜呜的低鸣,似乎在乞怜些什幺。
两卫兵不知道黑狗在搞什幺鬼,心绪全被搞得七上八下,出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只好转过头来,望着范吟耀,看他如何发号司令。
「咦,他们在干什幺?」
其中一个卫兵发出惊噫,视线落在范吟耀的身后。
范吟耀和其他人跟着移转视线,回头一看,全都呆住了。
——沈睡的弟兄们,竟然一个接着一个,朝着营舍内部的方向,慢慢翻滚过去。
吓,这是怎幺回事?
四个人的脑海里,同时浮现这个问题。
只见弟兄们个个睡死猪般没有知觉,有如被看不见的隐形人翻动着身体,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翻滚到通舖的墙边,空出了一大片的空间。
紧接着,空出来的通舖上,竟然腾起一团薄薄的轻雾,转眼间,雾中浮现许多人影。
这些人的穿着,很明显的,全都是旧式的日本军服。
几个军官似的人,威风凛凛地坐在中间的位置,两旁站着十来个士兵,眼前则跪着三个平民打扮的人。
那几个军官叽哩咕噜对着跪着的人讲了几句话,可是那三个人始终低头不语,对那几个军官不理不睬。
几个军官讲了半天,见这三个人没有半点反应,顿时怒气沖天,噼哩啪啦骂将起来,对着三个人用力指指点点。
其中有个军官的火气特别大,倏地站起身,一脚踢倒跪在最右边的人,又一连在他身上猛踹了好几脚,气犹未消地指着两个站在一旁的士兵乱喊一阵,这才忿忿地坐回自己的座位。
两名士兵应声走出,一个人猛地揪起被踢倒在地的人,用力拉住他的头髮往前拉,另一名士兵则咻 —— 地拔出长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刀砍下了那个人的头。
刹那间,只见鲜血飞溅一地,一颗头咕噜咕噜滚向范吟耀他们身前。
亲眼目睹了如此残酷而血腥的画面,范吟耀整个人吓得瘫倒在地上,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在范吟耀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他依稀还听见有人不断在他耳畔发出惊人的尖叫声,尖叫、尖叫、尖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