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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雪花的契约】

     

      当我动身返回宿舍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

      校园里纷纷点上了暖黄色的街灯,周围建筑物的窗户里也透出金色的光芒。路上拉紧大衣的人潮都和我反方向行走,因为晚上还有一场在梅花赛场举办的比赛──「观星」。

      我发现前来观赛的群众,无论贵族或平民,对于能够预测未来的这场比赛似乎都抱持着浓厚的兴趣,三三两两面露期待,有说有笑地往观星塔走。

      不过观星塔不能容纳太多人,人潮不断涌入加上现场人手已足够,所以机动组获准不用去帮忙。

      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归心似箭的我立刻说我要回宿舍休息,婉拒了其他人去学餐一起吃饭的邀约。

      倒也不是真的很累,只是想要早一点回去和雪花谈谈……

      想起那雪白的书魔,我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几分钟后,我推开绘着红色星星的房门,踏入空无一人的客厅。

      「阿萨?雪花?」

      我边喊边绕过沙发,打开通往卧房的门,便看见一身白色睡袍的雪花正趴在床上看书。她那头米白色鬈髮柔软地披散在脸颊边,在我进门时抬起头,露出十分开心的笑容。

      一整天奔波的疲惫,眨眼就被这抹笑容沖散了。

      我把包包放下,换上乾净的便服,然后往床边一坐,低头摸摸雪花柔顺的头髮。

      「阿萨他去哪了呢?」

      她用头拱了拱我的手,细声说:「不知道。」

      不知道啊?

      嗯……这样也好,趁阿萨不在时,我可以单独把问题问清楚。

      「来,雪花,我有事情问妳。」我拍拍身前的位子,用温和但有点严肃的语气说。

      她仰头眨了眨浅褐色的眼睛,似乎有点困惑,但仍翻了个身坐了起来,乖乖和我面对面坐下。

      我露出微笑,摸摸头夸奖她好乖,然后认真问道:「妳是北方大陆真王的守护者,这件事是真的吗?」

      她静静地点了点头,表情看起来好无辜。

      「我的志愿被盗填是妳做的手脚?」我继续问。

      点头点头。

      「把我的资料从北魔武剔除,然后安插到南魔武的人也是妳?」

      继续点头。

      「所以妳之前才会耗尽魔力吗?就为了把我召唤到这世界?」

      她用力点头,同时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孩子,为什幺笑得这样开心呢?她自己差一点就因为这样永远寂灭了啊!

      我纠结地看着她,明明当初让我连连咒骂的凶手就在眼前,可是现在我却完全生气不起来,只觉得心里塞塞的,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轻声说:「但是我并不是妳的主人啊……为什幺要为了我这样做?」

      雪花这次却摇摇头。

      「因为我是属于梅家的书魔啊。」她用小小软软的手握住我的手,「只要妳来到我面前,答应和我签订契约,就是我独一无二的主人了。我会成为妳的守护者,永远永远保护妳。」

      「但妳过去的主人呢?」

      「他离开了。」

      「离开?去了哪里呢?」

      她侧着头说:「不是为了去哪里而离开,而是不得不离开了。就像……就像蜡烛熄灭一样,火和烟都不在了。我不知道他之后会到哪里去,他说他也不知道……」

      她看起来很努力在搜寻适当的词彙,我茫然地思索片刻,试探问道:「所谓的离开,是像书魔寂灭那样的概念吗?」

      她立刻点头说:「对,就是那样。」然后露出释然的微笑。

      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原来,在她的观念里没有「死亡」的概念啊。

      「他已经『离开』多久了呢?」

      「很久很久了。」她瞇起眼睛回忆道:「在离开之前,他来向我道别,然后要我好好睡一觉,告诉我在我睡着后,他会把我封印在一个箱子里,送到安全的地方。他说他会在我沉睡的期间离开,等我醒来的时候,就用魔力召唤新的主人到我身边。」

      「安全的地方是指南方大陆吗?」

      见她点点头,我困惑地问:「为什幺妳的前任主人不让我进入北魔武呢?北方才是梅家的故乡,而且那里还有守护者一族的诺亚在,应该不会危险到哪里去才对,不是吗?」

      「可是,主人把我送到这里啊。」雪花说。

      「主人他有很强的能力,能够在绝望中製造奇蹟和希望,所以我相信他。他选择在离开前把我送来这座大陆,让我在这里醒来,而且让我在这里召唤妳……这些,一定不是没有理由的。」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清醒,闪耀着明亮的光芒和笑容。

      「能够在这里和妳相遇,一定是他为我製造的奇蹟。」

      由前任真王所製造的奇蹟吗?

      这孩子对前任主人一定有很深的情感吧……

      「所以说,妳愿意当我的主人吗?」

      她仰起头,用那双明亮的双眼注视着我。

      我不自觉露出笑容,点头道:「愿意。我该怎幺做呢?」

      雪花低下头,用双手将我的右手收拢在掌心间。

      接着她静静闭上眼睛,然后额头闪过一道光,逐渐凝聚成一朵梅花的图案,那似乎是契约成立的象徵。

      在她放手后,我发现自己右手背上也出现一朵发光的梅花,正随时间一分一秒消失中。

      「……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雪花露出笑容,突然张开双手扑过来抱我。

      我重心一个不稳,和她一起向后倒向棉被堆。

      怎、怎幺回事?

      「谢谢妳,谢谢妳。」她趴在我身上,开心不已地说:「我的魔力……开始快速恢复了……」

      我意外地眨了眨眼,转头望向从一旁打开的书包里滑出来的绘本,看见那雪白的书皮正在微微发光。

      「真的呢!太好了……」

      我笑了起来,这样一来,雪花的现形状况就能稳定下来了吧!阿萨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轻轻收拢双臂,我拥抱怀里的书魔,感觉到一抹平和宁静中的微小幸福。

     

                          ✤          ✤          ✤

     

      当阿萨回来时,房间里呈现前所未有的景况。

      因为我和雪花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熄了,满屋子都是漂浮的发光梅花,他开门时,我们两个正在花朵间穿梭,奔跑嬉闹,玩得不亦乐乎。

      「喂!妳们……搞什幺!」

      阿萨正要发作,刚好雪花跑到门边,一头撞上阿萨,立刻发出一串开心的笑声,「阿萨!你回来了!」

      阿萨还没来得及回答,雪花已不由分说地伸手拉起他的手,愉快地边转圈边往房中移动。

      「你看你看,很漂亮吧?是梅悠做的圣物喔!」

      「啊?圣物?」

      阿萨被她勉强拉着,怕稍一使力会害她摔倒,只好跟着配合地转了几圈,同时从白色面具底下朝我射出一道包含「妳又做了什幺?」和「最好从实招来」的冷冽目光。

      我浑身一抖,觉得好像有什幺不妙的事要发生了。

      几分钟后,阿萨点亮了灯,以惊人的气势摆平了雪花,把她好好安置在沙发上,我则把梅花收回瓶中递给她。

      此时阿萨已摘下面具,坐下来用一种审问的严峻表情盯着我。

      「小兔崽子过来坐好!说,今天妳又干了什幺好事?」

      「呃……」

      我战战兢兢地坐下,硬着头皮「尽量」迴避一些可能会被骂的情节,把一整天发生的事讲过一遍。

      但悲剧的是,我发现今天做的每件事好像都够他骂三天三夜……

      果然,他越听脸色越沉,那双金色的眼睛锐利得让我好几次想从沙发上逃走,要不是雪花坐在我们两个中间,他很可能已经冲过来把我剥皮了。

      「神之民?妳这副德性居然也是神之民!这天是要塌下来了吗!」

      我刚说完,他就用一种百分百嫌弃的表情看着我。

      「还有,你们北方大陆到底是有什幺问题?放着书魔横跨大半个世界跑来这里,还差点魔力耗尽!真是不可思议!要是发生在南方大陆,本大爷早就……」

      阿萨不愧是南方大陆的「资深守护者」,对于北方大陆发表的各种批评通篇字字珠玑,针针见血,听完我强烈觉得我们可以聘请他当北方大陆的顾问。

      等他把我们全数落过一遍之后,忽然回过头说:「妳说妳的能力是什幺?」

      「奇蹟之力……」我小声地说。

      「这倒是真的,妳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蹟!」他冷冷地说着,作势要弹我的额头,「居然跟着柯尔那家伙闯进地牢的魔物区!妳知道那里的魔物全是高等魔物吗!」

      我摀着额头躲得老远,努力反驳道:「可是有柯尔在啊!」

      「他在才危险!妳算算看,他已经害妳身陷险境几次了?啊?」

      「可、可是,他教会我製作圣物了!」

      「本大爷看不出来这有什幺值得他带妳去涉险的,圣物他不是有一大堆吗?」他生气地说,「那家伙的危机意识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妳不要被他带坏了!」

      呃……危机意识吗?我的好像也……

      雪花这时抬起头,大声说:「不可以凶主人!」

      「好好,本大爷在跟妳家主人『讨论事情』,乖乖看书。」阿萨摸摸她的头,随手塞了一本他刚带回来的书给她。

      「没想到她一直在说的主人就是妳,难怪她的魔力在妳读过绘本后就逐渐恢复了。」

      他低头看着翻开书本,迅速投入阅读的雪花,露出稍稍宽心的表情。

      「签订契约以后,这家伙的魔力应该很快就可以恢复昔日的强度了。毕竟她几乎跟本大爷一样古老,原本的能力应当很强才对。」

      「欸?原来雪花以前很强吗?」

      「废话,不然怎幺当上守护者的?」

      对喔!都忘记了,守护者的职责是辅佐并保护真王嘛……

      阿萨摇摇头,转过来继续开砲,「本大爷还没说妳单独去追那杀手的事,居然跑去近距离和另一个神之民对战!以妳这种半调子,嫌活太久是不是!」

      居然还没骂完吗?

      我苦着脸说:「可是我一开始不知道他是神之民啊。」

      「不晓得他几两重还敢自己追过去?」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谢天谢地!我终于有理由从沙发逃走了!

      我几乎满怀感谢地跑过去开门,没想到门外的是……

      「因休学长!森学长!你们怎幺来了?」

      小不点学长笑说:「嗯?刚去开个临时会议,回选手塔之前顺便溜过来找妳玩啊──」

      他边说边走进房里,拍拍我的肩膀,「听说妳今天早上救了王子殿下一命?做得好!」

      我惊讶地看着他,明明才刚因为同一件事被骂,现在居然被夸奖了!

      意外之余……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小不点学长好像变高了一点点?

      再抬头看向撒旦学长,发现他的气色比我上次见到他时还要好,这让我鬆了一口气。

      「妳没有受伤吧?」撒旦学长问。

      「没有!」我立刻摇头,笑着说:「多亏伊儿雪及时赶到,不然真不知道该怎幺办呢!你们刚刚是为了这件事去开会吗?」

      「嗯,毕竟跟东方那个组织有关,必须慎重处理。」撒旦学长边说边帮我关上门,「可惜明明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还是被他逃走了。」

      「欸?被逃掉了吗?」

      「对啊──」小不点学长鼓起脸不满地说:「听说对方好像是神之民,逃走也是没办法的事啦!可是东方到底有什幺问题啊,每次都来找麻烦,讨厌死了!」

      他边抱怨边往沙发走去,我苦笑着跟撒旦学长对望一眼,一起跟上他。

      阿萨一问之下,发现大家这时都还没吃晚餐,于是众人决定在客厅沙发这里直接用餐。

      当我忙着张罗食物时,小不点学长忽然注意到雪花抱在手上的瓶子,立刻眼睛一亮,兴奋地凑过去说:「哇!那就是白巡说的北方圣物吗?借我看!借我看!」

      雪花被他忽然凑近的举动给吓到了,整个人往后一缩,把瓶子藏到怀里不让他看。

      小不点学长眨了眨碧绿的眼睛,倏地低头一阵翻找,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大堆糖果。

      此举立刻大获成功,把雪花的注意力完全吸引过去,半哄半骗地将她带离沙发。

      眼看这诱拐儿童的情节在眼前上演,阿萨马麻难得没有出言阻止,只是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他们两个,眼神里带着警戒。

      还好,小不点学长并没有不良意图,两个小孩子很快就玩在一起,还把圣物全数倒出来,没多久梅花就再度飘散在客厅各个角落。

      我笑着仰头用汤匙接住一朵梅花,正在帮我分盘子的撒旦学长则无可奈何地说:「森,别玩了,过来吃饭。」

      「好嘛,等我一下,这个圣物超漂亮的耶!」

      阿萨摇摇头,喊了雪花一声,她立刻笑着跑回来,乖乖在阿萨膝盖上坐好,拿着叉子和盘子开始小口用餐。

      「森!你看雪花一叫就回来了,还不来坐好!」阿萨说。

      小不点学长小小哼了一声,跑回撒旦学长旁的位子,接过盘子立刻开始大快朵颐。

      我坐在沙发中央,露出开心的笑容。

      感觉就像是家庭聚餐一样呀,平常宁静的客厅有了学长们和雪花的加入后,变得热闹又欢乐,再搭配纷飞的微光梅花,更增添了温馨的气氛。

      小不点学长坐在我和撒旦学长中间,话语一刻也没停过,不断询问我诺亚说了什幺,攻击王子的神之民做了什幺,白巡学长又对我透漏了什幺,然后对我叙述的经过频频发出惊呼和笑声。

      撒旦学长沉默地在一旁听着,偶尔帮小不点学长扶正因讲话太激动而倾斜的盘子,或者帮我们两个添菜,并且适时阻止小不点学长偷偷把青菜倒进我盘子里的意图。

      我原本一直很担心,不知道他们得知我是神之民后会有什幺想法,但说出口后就发现我完全多虑了,他们毫无困难地接受了我的身世,而且对北方大陆和梅家开始产生一丝兴趣。

      「所以说,诺亚其实跟我的工作差不多啊!」小不点学长说,「看来得趁明天大赛结束前去找他聊聊,交流交流当守护者的心得!」

      「啊?交流什幺?你有当守护者跟没当好像差不多啊。」阿萨冷冷地指出这个事实。

      小不点学长灿烂地笑道:「彼此彼此啦。」

      「……」

      我半无言半同情地望了阿萨一眼,就听见撒旦学长问:「不知道北方有没有神官?」

      「这问题我也想问!雪花知道吗?」我说。

      「没有喔──」雪花摇摇头,露出柔柔的笑容说:「神殿制度在好久好久以前就被主人废除了。」

      「原来如此。」

      学长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面露了然。

      「话说回来,幸好北方的神之民是妳!」小不点学长忽然笑道。

      「咦?为什幺这幺说?」

      「因为神之力如果被坏人持有,那是很棘手的事情啊!对吧,因休?」

      「嗯。」学长点点头,淡淡地说:「就像今天袭击王子的那人,要不是同样身为神之民的妳刚好赶到现场,换成其他人的话,或许无法与他抗衡。」

      我偏着头问:「因为神之民的能力会互相屏蔽的缘故吗?」

      「应该是这样没错。」

      所以柯尔的能力偶尔也会被我屏蔽掉,两者道里应该是相同的。

      这时,小不点学长突然想到什幺,举手问道:「那东方神之民的能力是什幺啊?有人知道吗?」

      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全都摇头。

      「神之民的事情不太会广为流传,连书本也很少记载。」阿萨说。

      我点头,难掩失望地说:「这样啊……」

      「问问柯尔吧,说不定他知道答案。」撒旦学长忽然如此提议。

      「哎,好主意耶!」

      行动派的小不点学长立刻伸手拿起桌上的通讯球,迅速拨给柯尔。

      可是通讯球在大家的注目下,一连滴滴响了十几声,柯尔却始终没有接。

      「会不会是在忙呀?」小不点学长歪着头问。

      「也可能装作没听到。」阿萨没好气地说。

      不得不说……柯尔确实前科累累,所以这不能怪阿萨疑心病重。

      只见阿萨不死心地又拿出另一颗通讯球,重新拨了一次,但这次结果一样没接。

      最后撒旦学长也在小不点学长的煽动下试了一次,同样未果。

      「好吧,看来他应该真的在忙,晚点再试试吧。」小不点学长放下通讯球,语带遗憾地说。

      「等等。」我蓦然鼓起勇气站了起来,「我试试看好了!」

      说完便跑进房里,拿了我自己的通讯球出来。

      在大家疑问的眼神注视下,我回到沙发上,抱持渺小的希望拨打出去。

      一声、两声……当通讯球响到第五声的时候,通讯球突然接通了,耳边倏然响起柯尔带笑的声音,「怎幺了,兔子?」

      这一瞬间,房里所有人全对我投来意义不明的灼热目光。

      「那个……」我红着脸,没来得及说什幺,通讯球就被阿萨抢去。

      只见他一秒将通话切换成扩音模式,接着对柯尔咬牙切齿地开砲,「你这家伙!为什幺本大爷和因休还有森打给你都不接,兔子打就立刻接了?啊?你最好给本大爷说清楚!」

      我尴尬地把脸埋进沙发的抱枕里,便听见柯尔在通话那头笑了起来,「我刚才在忙啊,现在刚好有空。怎幺了?你们所有人都找我?」

      「……」

      房里的男性们以集体的沉默,传达出对他那说法的严重质疑。

      柯尔也感觉到这片诡异的氛围,笑说:「刚才是真的很忙!你们不要误会啊!」

      小不点学长满脸不信,朝着通讯球喊道:「重色轻友!」

      撒旦学长也冷冷地说:「看起来别有用心。」

      阿萨更是毫不留情,「该不会打算对小兔崽子下手了吧?本大爷警告你,你敢……」

      「是是是,是我不对。」柯尔忍着笑,语气有点无奈地说:「所以到底找我做什幺?兔子妳还在吗?别理他们了,说话吧!」

      「那个……」我小心地说:「你知道东方大陆神之民的能力是什幺吗?」

      「啊?居然是问这个!应该是『神的垂怜』吧。」

      我愣了愣,「『垂怜』?这是什幺能力?」

      「细节我不清楚,只是在东方黑市交易时曾听人说过,那是很不可思议的能力。你们怎幺会忽然想问这问题?」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目光全落到我身上。

      我只好战战兢兢地接下发言权,彙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简单告诉了柯尔一遍。

      柯尔听完后,沉吟片刻,「不妙啊……神之民居然和那组织有关!」

      「柯尔也知道那组织的事吗?」

      「嗯,知道一些。」

      小不点学长说:「柯尔是最先察觉到他们的人喔!就是他告诉我这组织的事,我才从这方向去审问那些东魔武学生的!」

      原来如此!

      想想也对,柯尔经常出入酒吧那样的资讯聚集地,第一时间察觉异常也是理所当然的。

      难道说,这就是他前往东方大陆的原因吗?

      这时撒旦学长忽然说:「我们的调查小组一直找不到关于那组织的其他资讯,你那边有进展吗?」

      「没有。我也查不出他们真正的底细,只能感觉到有一股意志在背后操控一切。」

      他的声音此时严肃起来,语调转为低沉,「感觉,好像有一团迷雾遮蔽了我的直觉,看不清对方是谁,也猜不透他真正的意图。」

      听起来情况似乎不乐观啊……

      我有点担心,倾身朝通讯球问道:「这是因为神之民的能力互相屏蔽的关係吗?」

      「嗯,之前我还不确定原因,但刚刚听妳说完后,确实很有可能是因为那组织里有神之民,所以我才无法对他们使用直觉力,就像兔子妳对我来说难以预测一样。但是这次屏蔽的情况更严重,他的血统应当很纯,我完全无计可施。」

      「也就是说,对方的神之力强度比你还要强?」小不点学长锐利地问:「会不会是东方大陆的真王啊?」

      「可能性很大。加上今天兔子又亲眼看见那杀手的血能吸引圣物,就算他不是真王,至少也具有神之民血统。」

      「这表示我们有可能正与一个未知力量的王者为敌?」撒旦学长蹙眉道。

      「啧,这下麻烦了。」阿萨不悦地说。

      我不安地看着面色凝重的大家,忽然想起一点,捧起通讯球认真说道:「柯尔!他今天跟我交手时,曾说过没在『预言』中看见我,你知道这是什幺意思吗?」

      柯尔警觉地问:「他说了『预言』?」

      「嗯!听起来像是他事先有用预言探测情况,觉得一切会很顺利才开始行动,但是预言却没有告诉他我会出现……」

      柯尔「嗯」了一声,陷入片刻沉默,似乎在思索我说的话。

      倒是一旁的小不点学长先诧异地说:「可是预言应该是西方大陆的能力才对啊!难道他们联手了?」

      「不可能。」阿萨立刻否定道,「乌尔里希绝不会想和东方那种集团联手。」

      乌尔里希?

      「那是西方大陆真王的名字。」撒旦学长低声解释道。

      哇,西方的真王!就是那位持有「神的远见」的大人物吗?

      「还是说他找了学者做出预言?」小不点学长问。

      撒旦学长说:「但预言却没有预见梅悠的出现,这极有可能是神之民能力互相屏蔽的结果。」

      「也就是说,他是用『神之力』做出预言的吗?这样不就只有西方跟东方联手的可能性了?」

      「……不,还有一个可能。」柯尔忽然说。

      他的语气像是想起了什幺非常关键的事情,大家立刻安静下来。

      「西方大陆的黑市最近有一则流言在暗中流传,说王宫丢失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若能寻回就能拿到重赏。」

      「有说是什幺东西吗?」撒旦学长问。

      「没有。」

      小不点学长立刻怀疑道:「那要大家怎幺找?」

      「王宫之所以会这样低调,而且还是到黑市那样的地方寻物,就表示他们丢失的是『不能说』,或者『说出来会颜面尽失』的东西。」

      我喃喃道:「这意思是……」

      「假如遗失的物品是乌尔里希所持有的『预言宝具』,而且刚好落入东方那集团手中,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周围的人似乎全都恍然大悟,只有我困惑地问:「『预言宝具』是什幺?」

      「传说乌尔里希曾将一部分神之力转移到一颗水晶球中,让他以外的人也能透过水晶球使用神的远见,也就是预言之力,那就是『预言宝具』。」撒旦学长说。

      这时,通讯那端响起一阵轻微声响,似乎是纸牌掀动与摩擦的声音。

      几秒后,柯尔的声音再度传来,语调已恢复原先的笑意。

      「看来我的推测没有错,直觉显示预言宝具确实不在西方大陆的王宫中。」

      太好了!终于破解那个疑点了!

      「谢谢你们,兔子今天帮了大忙啊!」柯尔笑道:「我知道下一步该怎幺做了,有消息再告诉你们。」

      「好,注意安全。」撒旦学长回答,通讯球那头随即传来通话中断的声音。

      我握着手中的通讯球,有些鬆了口气。

      但是,一想到对手有可能是血统纯正的东方真王,而且似乎还持有西方真王的宝具……心里忍不住又担心起柯尔的情况。

      那个黝黑的杀手不只魔法高强,近身格斗也很厉害,倘若柯尔在直觉力无用的情况下和他正面交锋,那该怎幺办……

      「喂,学妹,不用担心他啦!」

      小不点学长开朗的声音忽然将我拉回现实。

      抬起头,我眨了眨眼,看见他正朝我露出灿烂的笑容,信誓旦旦地说:「他可是我们南方大陆的棋手呢!就算神之力失效,他也绝对没问题的!」

      撒旦学长这时也朝我点点头,「柯尔的能力不只是直觉,再坏的局面他都能全身而退,不用太过为他担心。」

      「没错!那家伙有办法活到现在,可不单单凭着直觉力而已,小兔崽子还是把力气留下来担心妳自己吧!」

      我有点感动地看着他们,虽然阿萨很明显趁机酸了我一下,但我能感受到他们的关心和体贴。

      心里,有点暖暖的……

      「谢谢你们。」我点点头,重新露出笑容,「我会相信他,乖乖等他回来的。」

      学长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小不点学长和阿萨则看向我手中紧紧握着的通讯球,迅速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等学长他们离开以后,我和阿萨一起收拾桌面,然后跟雪花一起回到卧房。

      盯着重新装进瓶子里的梅花,我的心里忽然浮现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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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时间:2018-12-03 20:2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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