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空间里,在大片落地窗旁,被柔软的橘黄色光线映照着的,是一名安安静静躺在单人床上的年轻男子。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床铺两侧摆放着各式精密仪器,床头右边吊挂着点滴,沿着透明导管将液体输入年轻男子体内,略显苍白的面容因为暖阳而看起来与健康的人无异,浅浅的呼吸及床边显示心跳的仪器都以规律的节奏起伏。
他看起来就像是在睡觉一般,安稳平静。
相较于他,床尾另一端正在摆弄多台数位仪器的中年男人,专注地盯着电脑萤幕看,手指飞快敲打着键盘,无法放鬆的眉头及额边冒出的汗很容易就能看出此人的焦虑。
他再三确认着萤幕上的资讯,无暇顾及不断从脸颊边滴落的汗水,等到準备工作终于完成,他的视线从电脑萤幕沿着数条电子线路,来到躺在床上的男子脸上。
「一定可行的、一定可行的…」
像是在说给床上的男子听,又像是在催眠自己般,中年男人拿着一个以白色和黑色设计,看上去科技感十足的金属头盔,小心翼翼地帮男子戴上,然后仔细地前后左右确认头盔戴得很稳妥,绝对不会有滑落的危险后,才略微鬆口气,像是完成了什幺很高难度的事情似的。
低头看了看錶,时针和分针连成一线,秒针也即将来到最高的位置,他焦躁不安地在心里倒数,五、四、三、二、一……
将食指按在头盔旁一个圆形开关上,他屏住呼吸,随口念了句「神明保佑」,然后按下开关。
头盔前方眼睛的位置,黑色遮罩中央亮起了一条萤蓝光芒,这是成功启动的表示,他立刻看向一旁的电子仪器,脑波只在启动开关时有了比较大幅度的震荡,接着又回到原来的状态。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转身回到床尾那堆数位仪器旁,专注地盯着萤幕上满满的电子符号,看了一阵子,他的肩膀垮了下来。
「失败了吗…怎幺会…理论上应该是可行的…」
将脸埋入双手之中,这幺久的努力竟然仍是徒劳无功,紧绷已久的神经被失望重重打击,眼睛一阵酸涩,他几乎就要崩溃。
可是他不能,他唯一的儿子───唯一的希望只剩下他了。
手机在桌上发出震动声响,他疲惫地抬起头,伸长手将震得快从桌边摔落的手机接了起来。
「…怎幺了?运转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这套系统可是咱们的最高杰作,怎幺可能会有问题!』电话那端的人似乎心情很好,语气里满是自信,接着却突然严肃了起来,小心翼翼问道:『我是要问…你那边进行得还顺利吗?』
「…失败了,登不进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子,然后传来一声叹息。『你已经尽力了,别丧气,说不定还有其他办法可以试试,晚点我过去你那裏看看…』
「……等等。」
『哈?』
「刚刚…我确认一下…」虽然速度太快,转瞬即逝,但他的确看到了某种讯息,下意识转头看向脑波图,虽然幅度不大,但仍然出现了和之前不同的起伏状态。
还有希望!
像是发现了一丝曙光,他飞快检查着那堆电子符号,寻找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嗯…?刚才好像出现了短暂的奇怪讯息…现在又正常了,你那边有状况?』电话彼端的人同样注意到了,但刚想查证,那一丝微量讯号已经淹没在广大讯号流中了,出现该讯号的位置也正常运作着。
飞快敲打着键盘的人没时间理会对方,他一边盯着萤幕,眉头越皱越紧,表情更透出了疑惑。
过了一阵子,他终于停下手边的动作,一脸难以置信。
『怎幺?发生什幺事了?』电话那端的人听到键盘声停止,知道他的工作伙伴应该有什幺发现,赶紧问道。
不过处于震惊中的人无暇回应对方的问题,对于刚刚的发现,整个人陷入混乱之中。
「怎幺可能…这…」
他迷茫地看着萤幕,然后慢慢转头,看着仍然静静躺在床上的人,他咬牙,拳头缓缓握紧。
这将是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