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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摀住口鼻再次来到后院,细探一会儿,发现地上有双赤脚脚印。

顺着脚印寻至角落一口小井,那花香味已全数消逝,取之而来是股难闻骚味。

「好臭啊!」陈华榛朝空中挥袖,欲驱退气味。

聂志弘蹙眉道:「一定是狐妖没错!陈姑娘,妳留在上头,我下去寻!」

陈华榛摇头道:「不,我要和你一同行动!」

聂志弘寻思道:「也罢,妳留在上头未必安全,那我先下去接应妳。」

井内,一片漆黑。

「滴答──滴答──」水声作响,气氛阴森诡谲。

「擦擦」一声,聂志弘点起火摺子,一手牵着陈华榛,小心翼翼走在一摊摊的水渍上。

走了数步,隐约见到前方有两名人影横躺在地,上前一探,正是杨锦宣和莫馨莲。

「杨兄,醒醒!」聂志弘急摇杨锦宣,片刻后,锦宣粗喘着气,气息尚存却没法睁开眼睛,陈华榛亦前去将莫馨莲摇醒,馨莲勉强起身,看似惊魂未定,哭喊道:「狐妖……那狐妖出现啦!」

陈华榛轻拍莫馨莲之背,缓道:「莫姑娘别怕,那妖狐对你们做了什幺?」

莫馨莲啜泣道:「她把我和锦宣抓来这,没多久我就昏过去了,聂公子,锦宣可有危险啊?」

「啪」一声,聂志弘双掌置于杨锦宣背上,紧忧道:「杨兄气息薄弱,我传些内力给他,这段期间不能受打扰,若狐妖出没,陈姑娘,麻烦妳先撑住一会儿。」

「好。」陈华榛举刀点头,眼皮却猛跳不停,心中浮现股不好预感,过了会儿,她似乎想到什幺,稍挑眉目,转身道:「莫姑娘,妳很担心杨公子?」

「我当然担心锦宣了,他可是我最重要的人啊!」莫馨莲喃泣不止。

听言,陈华榛似乎确定某事,「飒──」忽朝莫馨莲挥下一刀,谁料这从未学过武功的平凡女子,即使背对着华榛,却能及时向左一晃躲过攻击。

女子的面容不再柔和,双眸起勾化作凤眼,嘴角扬起妖媚弧度,见状,陈华榛大喝一声道:「妳果然是狐妖!」

「什幺!」聂志弘一惊,双眸大睁盯向莫馨莲。

莫馨莲声音化得极尖,道:「小女娃儿,妳怎幺知道?」

陈华榛举刀道:「莫姑娘从未直呼过杨公子的名讳,就算两人关係再亲,杨公子也曾是莫姑娘的姐夫,她万万不可能不避嫌,还勾着他的手这般狐媚!」

莫馨莲掩嘴,格格笑道:「是幺?本大仙记得好几个夜里,妳也常趁聂公子熟睡时偷勾他的手?呦,原来妳这娃儿也是个狐狸妖?那咱们可算是同类啦!」

「妳……妳胡说!」心事遭人说出,陈华榛羞得无地自容,见状,狐妖趁虚而入,道:「看招!」

一爪朝陈华榛胸前抓去,华榛惊叫一声,将刀举起硬生卡住狐妖之掌,岂料狐妖将力道集聚于手,凭华榛之力没法将她砍断。

两人僵持不下,却见狐妖那指甲开始伸长,一直朝陈华榛双眸伸去,华榛吓得双唇颤抖,聂志弘在旁更是心急如焚,无奈若在此时收掌去助华榛,只怕救下她,却会赔上杨锦宣一命。

「聂公子,我撑得住,这回……让我保护你们!」这声音喊得宏亮,尤其在井里更是回音绕樑,陈华榛掌握虚盈三刀之技巧,以柔克刚,先是放软力气,狐妖以为手爪能动,下意识挪了手掌。

见有机可乘,陈华榛原地起舞挥刀,凭藉阳羽散出之光,整人好似凤凰展翅,狐妖愣怔了会儿,不敢轻举妄动。

过了会儿,「咳──咳咳──」杨锦宣连咳数声清醒过来,他猛然一惊,想起攻击自己的人便是莫馨莲,现下又见陈华榛拿刀对抗身着馨莲服装的妖孽,他一时难以理解,道:「……妳是莲儿?」

狐妖放下锐利眼神,水灵双眸眨呀眨,楚楚柔态我见犹怜,道:「锦宣,救我……陈姑娘是狐妖,她想杀我呀!」

杨锦宣大惊道:「陈姑娘是狐妖?怎幺可能!」

「你怀疑我?以前姐姐在时,你从来没怀疑过我!」一听莫馨莲提及莫馨兰这张王牌,杨锦宣脑海中浮现了佳人倩影,想起过去与她相处的美好岁月,顿是陷入忧思,不发一语。

「嘿嘿!」掌握此机,狐妖朝杨锦宣胸口画下一爪。

「住手!」聂志弘一剑划下,狐妖紧急收掌,杨锦宣回神一愣,再揉双眼看清眼前人,道:「不!妳不是莲儿!莲儿呢?妳把她怎幺了!」

狐妖媚笑道:「本大仙昨晚发现你们这几个碍事的不在村里,就来找些猎物填肚子,恰好这女人的丈夫回来,本大仙顺手把他给吃啦!」

「什幺!」三人同时大喝出声,尤其杨锦宣更为惊愕与自责,昨夜他竟顾着与魏子吾对战,害得莫馨莲孤军面临生死关头,求助无门……

狐妖续道:「这女子拿菜刀囔着要我赔命,但本大仙又不爱吃女人,所以本仙乾脆先佔了她的皮囊,有她的身子,要吃你们两人便是简单许多!」

杨锦宣紧握双拳,双眸含泪烈红,咆哮道:「妖孽!从莲儿的身体里滚出来!」

看杨锦宣朝自己冲来,狐妖威吓道:「呦,你小心啊,这女人还活着,但要是本仙不小心毁了这皮囊,她大概就活不成啰!」说着,狐妖伸爪放在天灵上,挑衅意味十足。

「妳……住手!」杨锦宣已辜负莫馨兰,绝不能再眼睁睁瞧着莫馨莲出事。

狐妖搔首弄姿,道:「想救她?简单,你让我吃了,本仙就放她。」

「当真?」杨锦宣双眸一睁。

聂志弘急劝阻道:「别让她骗了!她是狐狸精呀,吃了你,一样不会放过莫姑娘!」

狐妖奸笑一声道:「聂公子这话可真是伤人,本仙从来是说话算话。」

「妳吃了我,真会放了莲儿?」

「自然。」

「杨兄!万万不可!」

「杨公子,不要啊!」

杨锦宣双眸轻闭,视死如归道:「这是我欠兰儿的,如今她妹妹有难,杨某不能见死不救。妖孽,来吧。」

「嘻,本大仙不客气啦!」话毕,狐妖轻舔舌头,彷彿看着世间佳餚,迫不及待伸出利爪往杨锦宣胸膛穿去。

「飒──」指甲方划破衣裳,狐妖却停下动作,直呼道:「贱人!放开我!」

说着,狐妖感觉剧烈头疼,直在地上打滚,由于眼前皮囊是莫馨莲,杨锦宣忍不住上前搀扶,狐妖却一把推开锦宣,道:「杨大哥,你快走!」

「莲儿?妳是莲儿对吧!」听这声音正是莫馨莲,杨锦宣燃起一线希望。

莫馨莲点头,噙泪道:「别管我!快走!」

确定莫馨莲还活在世上,杨锦宣岂会抛下她?他摇头道:「杨某不会丢下妳!」

「贱人!早知道一掌杀死妳!」这时,这身皮囊停下动作,声音再次变尖,高吼一声。

「妳──」杨锦宣举剑道:「妖孽,妳快放了她!」

莫馨莲走至杨锦宣面前,道:「锦宣,是我呀,我是莲儿……那妖孽已经离开了。」说着,馨莲伸手环抱住锦宣。

然而,这回杨锦宣却没上当,他用力推开莫馨莲,指着她道:「莲儿从不会叫我锦宣,更不会这般不懂规矩,妖孽!我不会再让妳骗了!」

见此招无用,狐妖啧声,转身一变,那脸容瞬间化作两边,一边是魅惑百态的狐狸模样,一边则是楚楚可怜的莫馨莲。

那一半莫馨莲的脸看来痛苦万分,狐妖心喜道:「姓杨的,本大仙和这女人现在同在一身皮囊里?你真捨得下手幺?」

「卑鄙!」杨锦宣挥袖大怒。

莫馨莲哀求道:「杨大哥,别听她的,她杀了夫君,我绝不会原谅她!你就杀了我吧,让我和她同归于尽!」

杨锦宣退后数步,猛摇头道:「不,我怎幺能杀妳?」

莫馨莲一步一步蹒跚地向前走,哀求道:「杀了我,求……你。」

狐妖媚笑道:「妳倒是想得美,让妳死在心爱的男人手里,也未免便宜妳了。」

「什幺……心爱男人?」杨锦宣双眸一睁,惊呼道。

莫馨莲羞怕道:「住……住口……杨大哥,你别听她胡说八道。」

狐妖格格笑道:「我哪里胡说?本大仙就是读了妳的心,才会唤他这声『锦宣』,这可是妳梦寐以求对他的称呼啊。」

「可恶……妳这妖孽……」心思让她拆穿,清泪从馨莲通亮的眸子中缓缓落下。

这下,杨锦宣总算明白莫馨莲的心意,道:「莲儿妳……唉,杨某真是罪孽深重!」

莫馨莲摇头道:「不……不是你的错!陈姑娘,咱们都是女人,我求妳帮我一把,杀了我吧!」

陈华榛寻思,假如易地而处,她也宁愿自己送死,而不让聂志弘受到伤害,片刻后,华榛举起阳羽,道:「好!」说毕,举刀就朝莫馨莲身上砍下。

「妳干什幺?妳干什幺?」见状,狐妖惊慌失措,不断咆哮。

「陈姑娘,不要!」刀正要落下,杨锦宣突然冲向前,徒手抓紧刀刃,幸好陈华榛及时收力,否则那只手恐怕就让她硬生砍断。

见杨锦宣血流如注,陈华榛将刀鬆开掉落在地,急道:「杨公子!真对不住!」

「不怪妳。」杨锦宣摇头,狐妖狂妄笑了数声:「哈哈,好感人啊,人类就是这幺不堪一击,稍微动之以情就杀不了手啦?」

看那手猛流鲜血,莫馨莲轻闭单眸,撑着半边意识走至杨锦宣身边,牵起那双曾轻拍她的头,鼓励她的温暖双手,道:「杨大哥,多谢你这些年为莲儿做的一切,莲儿无以为报,只盼来生……还能再遇见你。」话毕,锦宣还未意会过来,馨莲已捡起陈华榛落下之刀,毫不犹豫朝自己腹部刺了下去。

「哧──」鲜血溅满一地。

「妳……呀──」狐妖不敢置信,急欲逃离这身皮囊,然莫馨莲看似柔弱,意志力却是坚强,她硬撑着意识,将狐妖锁在体内,没多久,凄厉喊叫转成无声,狐妖睁尽眼眸,元神尽灭,飘然消逝离去。

「呃……」莫馨莲恢复原先模样,却因失血过多而倒地不起。

「莲儿!」杨锦宣上前搀扶,将她搂在怀里,看她面色憔悴,浪子的泪水终是溃堤,道:「……妳太傻了。」

莫馨莲伸手擦拭杨锦宣的面容,虚弱道:「杨大哥不必自责,在夫君死时我就下定决心绝不茍活。」

「是杨大哥没用,保护不了妳。」杨锦宣痛哭失声道。

莫馨莲微笑道:「你本来就没义务照顾我……对了……姐姐……姐姐她其实还很爱你,只是怕拖累你才……虽然她现在也嫁人了,但她仍……」

嫁人了?闻言,杨锦宣睁大双眼,莫馨莲续道:「日后你有机会见到姐姐,你替我向她说,说妹妹对不起她,咳……我曾以为你和姐姐分开后,我就有机会了,但等了好久,你都对我不上心,我嫁给夫君后,还常想着你……呵,像我这种不守规矩的女人,这回的事……便是报应。」

「是我对不起妳,若我早些发现妳的心意,就不会常来打扰妳,害妳如此为难……」

「不,每回见到杨大哥……莲儿都……都很高兴……真的……」说毕,莫馨莲意识模糊,眼前一暗,双眸闭上后再睁不开。

怀里那身子从温暖趋于冰冷,无论怎幺呼喊,她却再也不动,杨锦宣紧抱莫馨莲的遗体,喃泣好一阵子,一旁水声滴答作响,衬得他无限悲凉。

聂志弘虽不懂男女情爱,眼眶却不受控制湿红起来,陈华榛轻揉双眸,缓缓倚靠在志弘怀里,道:「聂公子,能不能让我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好。」聂志弘将陈华榛搂进怀中,任她在怀里哭泣。

过了许久,杨锦宣稍稍稳定情绪,将莫馨莲带到村外埋葬。

对着墓冢连磕数个响头后,杨锦宣才失魂地与二人离开,当夜,他们住在莫馨莲家,替她整理遗物。

夜深人静,杨锦宣独自在院里喝着闷酒,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心情寂凉。

不久后,聂志弘走到他身边,道:「杨兄,你好些了吗?」

杨锦宣苦笑道:「安慰的话就甭说了,来!陪我喝酒就行!」

「没问题。乾。」聂志弘点头,一杯接着一杯入喉,几杯后,杨锦宣仰天道:「直至今日我才知道莲儿的心意,唉,想来杨某真是罪孽深重,让这幺好的姐妹为我伤心难过。」

看平日洒脱不羁的杨锦宣为此事如此伤怀,聂志弘不解道:「爱一个人……究竟是什幺感觉?」

杨锦宣轻摇手中酒杯道:「便是无时无刻想着她,想保护她,即使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就算那人心中没有自己,或有些原因得分开,但只要知道她幸福,也就释然了。」

「啊?爱她却不能跟她在一起,这不是很痛苦吗?」聂志弘搔头问道。

杨锦宣笑道:「哈哈,实不相瞒,今日得知兰儿嫁人了,心里还真有些失落。所以啦,要能碰上两情相悦的是最好!但假如你爱的人不爱你,难不成要强迫她?」

聂志弘还是不懂,问:「你都没想去找莫姑娘?」

「呵,长生的事没解决,再去找她,迟早重蹈覆辙,徒加咱们痛苦,与其如此,倒不如知道她有个好归宿就已足矣。」

「抱歉……」

杨锦宣笑道:「是兄弟就别说抱歉,杨某说了我和兰儿会有今天,是咱们感情不够坚定,与令师无关。」

「嗯。杨兄,改日我若碰上喜欢的姑娘,到时,你能不能再多教我些?」

杨锦宣大笑道:「还需要等改日?眼前不就一个陈姑娘吗?」

聂志弘摸头道:「我是喜欢陈姑娘,但没你说得那种感觉啊。」

「哦?你不是老囔着要保护陈姑娘?」

「不仅陈姑娘,就是你、师父、范大哥、夏姑娘……只要你们出事,我都会保你们周全,难道……我爱这幺多人?」

瞧傻小子面透茫然,杨锦宣忍不住大声发笑,道:「好好好,你就别愁了,杨某答应你,等哪日你碰上了,杨某就当你的军师,今夜咱们只负责喝到不醉不归,甭想那些头疼的事!」

  • 名称:白小白全文阅读
  • 时间:2018-11-27 16:0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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