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穿过了结界之门,铺天盖地的墨黑便映入视线。
参天树木不见了,啁啾的鸟鸣也不复闻,只剩下一片竹林,包裹在无尽的夜色。雨宫领在前头,步上了竹林中唯一的一条小径,提着一盏飘渺的灯笼,不疾不徐地前进。
「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们不晓得路,所以才……」将小径旁的灯逐一点亮,雨宫拉着沁炎侧过头,轻轻地推了推眼镜道,「另外,沁炎是我的契约坐骑,不怎幺懂事让你们见笑了。」
竹林的深处不时地闪过暗影,给人难以言欲的危险的感觉,像是黑暗里藏着什幺,下一秒就会将人拖进去撕碎。竹林轻摇,夹杂着一些谜样的红纸,照理说该发出沙沙的树叶摩擦声,可是这空间里除了一些诡异的低语外,再没有一点声音。
「不……我们这幺冒昧,才是失礼那一方。」容夏挂着客气的应酬笑容答道。
「别这幺说……对了,方才顾着说话都忘了,请问特使大人,您方便给我看一下陛下的令牌幺?」
我愣了愣,虽然觉得这时机有点诡异,但还是从咕噜那里取出了令牌,交到了他手里。「……有什幺问题幺?」
「不,没事,确实是妖王令没错。」雨宫温和地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幺,直到把我们领进一间有点像是日本神社的建筑才停下脚步。
「好了,可以放心了,各位请坐。」穿过了大门之后,黑暗以及竹林在眨眼内消失,视线内大放光明,像是瞬间由黑夜来到了白昼。我们又回到了森林里,而神社也一扫方才看见的阴沉模样。竹林消失了,诡异的小径也不见了,鸟鸣啁啾如常,像是方才的只是幻境。
对了,幻境。
「染烟,刚才那是不是……」我扯了扯他的袖子,想要确认一下,毕竟那如果是幻境,染烟应该也或多或少看得出来才是。
「不是幻境,」他却按住我的手,轻轻摇了摇头。「不是。」
「这样啊……」虽然这情况是正常的,世界那幺大,我也不是带着一堆百科全书,但还是有那幺点不方便……今日,若是敌人在前,就显得我们孤陋寡闻了。儘管如此,还是得要问上一问。
「请问……」我正想要开口问一下方才那境界的奥秘,蚀月却先帮我开口了。「刚才那是什幺?」
「刚才?」雨宫愣了一下,随即会意过来,却没有急着说明。将手中热腾腾的茶壶平滑地滑过每一个茶杯的上方,最后再一个凤凰三点头,他这才不疾不徐道:「忘了解释真是不好意思……刚才我带各位走的是这儿的防护机制,也是妖王陛下下令设置的『封界』。」
「封界?」说实在的,来到这世界我唯一不喜欢的便是他们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还有那停顿的语气,像是不吊一下胃口他们便不甘心似的。我身世的事儿也是,现下这情况也是。
「嗯。我相信大人妳也知道,一个结界不论再如何强悍,时间久了也会出现一些或大或小的漏洞,亦是一些结界较薄弱的地方。」抬了抬扇子,他一边解释一边优雅地挥了挥手,那杯子便腾空着自动飘到了我们面前。「而封界设在这里的用意,便是让想要跑出去以及想要跑进来的生灵,在此处就被劫杀掉。……而方才,领你们走的那条路,便是所谓的『鬼道』。」
「哦……」在场除了我,所有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雨宫推了推眼镜,并没有对我的孤陋寡闻表达鄙视,只是继续悠然道:「鬼道,也称冥道,是间接及直接通往冥界的道路,不熟悉的人很容易就会迷失……而生灵踏进鬼道最终的下场,通常不是迷失就是惨死,无一倖免。」他微微一笑,摇了摇蒲扇。「所以,用来当做防护机制是再好不过。」
「……」我身上一阵冷,不禁往寒殷的方向缩了缩。难怪他方才要在那样的时刻要求看令牌。难怪他那样轻易就出来带领我们。毕竟,鬼道是那幺方便的存在,若我们是冒牌货,或者其他心有不轨之人,在这里面,就可以无声无息地解决。
烛阴,你这次给我介绍的又是什幺样的角色?
02
在稍作寒暄了以后,雨宫便先让傲娇鸟……我是说沁炎,给我们领去各自的房间。
不知怎幺地,总觉得「傲娇鸟」这三字给我种莫名的熟悉感,总觉得好像在哪儿也见过类似的名称似的……
话说不知是否这一路上来太劳累,导致容夏的精神层面有点儿紧绷,休息了一晚以后,翌日的早晨,在我经过了长廊,正要去向寒殷取我的东西时,就听见一阵来自树上的低唤。才抬起头,整个人就被容夏拖进了浓密的树冠中,给按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动弹不得。
不得已之下,我只好用唇语小心翼翼地问道:「怎幺回事?你在这儿做什幺?」
「嘘。」他伸出食指按在了唇上,并不答话,只是伸手向下一指。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下去,就看见那把自己当靶子中心的高马尾,身边跟了个小厮哼哼唧唧地一路蹦哒了过来。
「哼!一群鼠辈凭什幺来打扰咱们!就到处晃儿吧到处磨唧吧!老子就来和你们耍耍!」
「……」我和容夏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从他脸上欢快地看到「好呀,咱们就来好好的耍耍你~~~」
那小厮有些不安有些好奇道:「可他们都是大人的客人,这般设下圈套……」
「哼!有鬼道在前,这些暗器不过是小菜一叠!一群不懂规矩的鼠辈,活该被整。」高马尾彆扭毕方昂高了下巴,为自己的计谋感到满意非常。
哦……原来是暗器啊。
我抬起头会心一笑,又顺着容夏兴味盎然兴高采烈幸灾乐祸的眼神继续瞧了下去。
「哼哼哼!根据老子多年的经验,这走到了甲地的会喊『哇!』;踏进了乙地会叫『呀!』;踩着了丙地会唉声『哇啊啊!』,一听便之人是落哪儿去了!」高马尾揉了揉鼻子继续哼哼,享受着小厮崇拜的眼神。
「大哥英明呀!」
沁炎挺直了腰桿子接受完了膜拜景仰,这才抬脚往前走……然后,我的衣袖被人轻轻一抓……
「哇!」下方惨剧横生,傲娇彆扭高马尾被不知道从哪生出来的绳索给倒挂了在廊上晃。
「大、大哥!」小厮在一旁慌了手脚惊慌失措,急忙上前了就要替他解绳索……
「呀!」
「呀!」
两声惊呼再起,那小厮不知碰着了什幺机关,让吊着沁炎的绳索就这幺直截了当地鬆了,砸得两人滚做一团,最后再浇下一桶黑溜溜的髒水淋满两人一身。
「这是怎幺一回事儿!……卑鄙鼠辈躲哪儿暗算老子!给老子滚哇啊啊啊────」傲娇高马尾恼羞成怒气愤难当地爬了起来,忿忿地一掌拍在了栏杆上,于是,机关再起,栏杆一鬆,毕方话都还没说完,就和那小厮和着白麵粉欢快地滚进了假山谷中~~~
「哇啊啊啊啊────」
毕方的高亢惨叫迴荡在山谷中~
容夏人畜无害地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