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商侍淆商
01
那一次,他出任务,却险些栽了跟头。紧急接到求救消息的她,转身抛下了朝堂众仙,甚至不顾上方帝后难看的脸色,急急地便赶去搭救。
他浑身是血,彷彿气若游丝,却有一个漂亮的微笑自他脸上浮现出来,倒映在她没有表情的面具上。
「……我告诉妳一个秘密可好?」她看着他那笑容便是一愣,替他上药包扎的手顿了片刻,然后便更加用力的勒了下去,引起他眉角忍不住一跳。
「我说你这人脑袋是否不好使?都快死了还秘密!」眉毛一挑,她收起药品转身。「况且,你也别一厢情愿,你要说,我也没说要听不是?更何况,知道越多秘密的人通常活不长久,那些秘密你还是烂在肚子里吧!」
「……」将她的话思索了片刻后,他看着她的背影,浅浅地勾出一抹微笑。
***
不得不说,这副身体不愧之前是干暗杀的,剽悍得不像话,我不过在容夏的协助下睡了二日,醒过来就几乎是大好了。
只是,儘管如此,这身体上受的伤害和现下的情况相比,反倒成了最小的事儿,接下来要面对、要解决的,才真真令我头疼。
唯一比较令人困窘的是,我在半梦半醒之间,居然做了一个诡异的梦。在那梦中场景中,我竟然是整个人巴在了某个男人的身上,更要命的是我还在很是顺手的情况下,不顾他的不情愿便扒开了他的衣襟,整个人埋进了他的胸膛内……虽然现下想起来,那时我似乎只是觉得那处很是温暖,便迷迷糊糊地固执地将脑袋削尖了往那头钻……
至于梦的结尾……唔,依稀记得好像是那看不清脸的男子突然又化身成一条青虫,尔后就奋力地往我的口里钻,我一个喘不上气,就醒了过来,正好碰上房门被敲响。我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情况,整个人都还喘着气,只能迷迷糊糊地瞪着房间里头的另一个人──也就是容夏──替我去开门。
「哎哟哎哟,我本来以为妳还要多休养个几日,不想气色看起来还不赖啊。」雨宫和鬼师一进门便大剌剌地来到我床边的椅子上,笑瞇瞇地对我道,丝毫没有体谅我是个病人这件事,盯着我的眼神意味深长,极为不正常。「哦,爱情的力量果真不一般,妳这个新欢倒是挺会讨妳欢心。」
我皱起眉头,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这两尊大佛,一个我行我素地翘着二郎腿、赖在椅子里;另一个轻轻摇着蒲扇,悠然自得……
「什幺跟什幺?」我揉了揉额角,觉得很是头痛,便不想继续与他纠缠这奇怪的话题,「……我说,你们到底要瞒我多少事?」这世道真是令人绝望,这两个家伙竟然一点愧疚的样子都没有……虽然我委实不晓得,鬼师这厮到底是以什幺身份来凑这热闹?
听我这样问,雨宫手中那把蒲扇停了停,便也从善如流地问道:「噢……其实也没有什幺,那幺,妳想从哪里开始?」
这话问得玄乎。我哪里会晓得你们瞒了我多少?又如何会去知道该从何开始呢?
「……我先问个问题,」我暗暗掐住容夏的袖子,扯住寒殷蜿蜒在我手上的黑髮。「雨宫在这儿我能理解,但鬼师你……你却是如何?」
我这样一问道,这厅内的所有人都是一愣,而后颇为好奇地将眼睛黏了过去,静待他的回答。
「……」鬼师沉默了片刻,血红色的眼睛直直地将我望着,瞧得我是浑身发毛。直到我快要受不住地将视线掉转开来,他这才怪腔怪调地哼了声,视线转而将我周围扫了一圈。「我的事情你们都不需要知道,最后再说明足矣。」
雨宫沉吟片刻,以扇微微抵住下巴道:「如此甚好,那便由我开始说明罢。」
「……」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头。「请说。」
他从淆商的身世开始说起,讲得是清楚细腻。本来这算是一大机密,可天帝密侍本身本就是秘密了,而许多的秘辛他们也都晓得,因此相较之下,就没什幺秘密可言了……
「相信妳已晓得,相传天帝五侍乃是圣兽化身……」
寒殷道:「这是真的?」
雨宫淡淡一笑,眨了眨眼道:「部分是真的。……说来好笑,世人算了算,圣兽都只有四种,分别是青龙、朱雀、白虎、玄武,但天帝密侍却有五位,怎幺算怎幺不对,因此,便有人说,第五种圣兽,乃是麒麟。」
「难道错了?」我奇道。在我贫乏的认知里,圣兽算来算去要多可以很多,住在天界里的都是;要少幺可以很少,十只手指头还没掰完就算完了……
「半对半错。」雨宫意味深长道,「四种圣兽并没有说错,只是可能会有身份上的不同。例如徵侍代表的乃是青龙化身,可实际上他却是一条白龙;剩余的则没有什幺差池……宫侍如我,一向代表的是朱雀一裔;而角侍乃是白虎的化身;羽侍则是玄武……」
我轻轻笑了笑。既然四种圣兽都已经有了各自代表的侍,那幺剩下来的唯一一个,便是问题的所在了……不知是否因为这个问题,才让遥商落了这样一个悽惨的下场?
「所以……商侍呢?」
雨宫微微一笑,却不马上回答我,只是慢条斯理地摇了摇扇子,猛地问了个问题:「不知道妖王陛下可曾和妳提过这躯壳的身世?若是有,可否将他那版本说与我听听?」
我便从善如流地叙述了遍,然后迎上了雨宫和姬婴若有所思的表情,看看他们那些许闪烁的目光,以及略感荒唐的神情,我便知道了……烛阴,你居然骗我……这什幺世道啊?
「其实,他这版本也不能说错……可说是非常接近了。」约莫是我的脸色太过奇怪,雨宫回神之后便笑着打了圆场。「淆商的父母不是妖魔,而是神兽廌。」
廌,也就是獬豸,乃是一种神兽,外貌似鹿,头上却有一角,见到纷争,会以角触碰理亏之人,是一种象徵正义的祥兽。
「……」那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但是……」雨宫意味深长道,「当一双廌诞下了一名纯血人类的时候,那该是一番如何的光景?」
我瞪大眼睛道:「你是说──」
「对的,淆商是廌一族的变异,天下罕见的纯血人类。」
……突然有种「咦?好像有什幺奇怪的东西跑进来了?」的感觉……
「或许说到现在妳依然不明白,这事儿到底和天帝密侍有何干係,亦或者是说,和天帝本身有何干係……但是商侍和徵侍出生那一日,都有一个共通点──都有五彩鸟飞上九重天。商侍有三十六只五彩鸟,而徵侍有七十二只五彩鸟飞上九重天,庆贺他们的诞生。」
这样说起来我依然有些摸不着头脑,有彩鸟飞来飞去庆生怎幺了?……可寒殷和容夏却具是神情一凛,异口同声道了声「原来如此」。
雨宫细细端详了我们神色一番,随即轻笑了一声接着道:「众生皆知,七十二只五彩鸟冲上九重天,这是当年天帝出生时才有的待遇,现下却发生在了这两位身上,而不是他锺爱的儿子,妳说他待如何?」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雨宫勾起嘴角,眼底却掀起无声风暴。
「于是,天后做了点手脚,她找到当年的徵侍,并先天帝一步将之藏起;商侍则是利用她特殊的血缘製造舆论,言其乃是不祥之身,导致她被迫出族,孤苦无依,而后,再以天帝的身分及恩惠出手,将她收到天帝身边。再后面的事,你们便都知道了……」
「……」我张大嘴巴,无比惊讶,半晌才挤出一句:「他们与她究竟有何深仇大恨?至于这样算计人!这天后,委实是个杀千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