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烟没有回答我，我也乐得让他自己去思考。再次下笔，这次，笔尖的力道由浓转淡，我小心翼翼地在预留的空白处勾勒出一个女子的侧面轮廓，依着我这几日的观察画出足以显出她特色的一切特徵。
我控制了力道，细细地只画出她的外表、不代表任何一切的空壳，而不是同以往那般，由内到外，连灵魂都整个封印起来。
然后，染笑的侧身就出现在我那一片山水之前，静静地看着，像是遥望着无穷远的地方。
「这是，她？」他绕到我身后，有些迟疑地问。我知道他在想什幺，便抢先对他解释道：「这是染笑没错，不过我现在用的只是很轻微的力量，所以，不会现在就把她封印住。」
而后我从旁拿过之前抄写的那首曲的歌词，指给他看，「这幅画，还有这首词，是我想要让君远看见的，有些事情，他总得明白，是不是？」
这整件事情里，我想，最无辜的人便是染笑。她什幺都不懂、什幺都不知道，只是单纯地喜欢着一个人，也同时希望可以和最好的朋友永远一起。可谁知道事情会发展到如斯地步呢？
而君远，君远在我眼里，在这方面不过是太过愚蠢罢了，而我想这一切也不能够完全怪他。与染烟不同，君远从小就生活在九尾妖狐的斗争之中，我想，这就是造成他不容易相信他人的主因。所以，才会在好不容易有个女子要进入她生命之际，被单单一声梦呓给扼杀。
又是一个太像人类的坏处。
有时候，我们总习惯对自己说谎，谎说久了，也就自然而然地会去相信。欺骗别人久了，同时，连自己也骗了过去。他不是不知道事实，只是他的眼睛已经被蒙蔽，不然，也不会造成这样的悲剧。
所以，我想有些事情，他必须得明白。
山安在？独上高楼月如钩，深院锁清秋，有暗香盈袖。游子听语歌楼，妾思君远游。金风帘捲，帘捲金风。
无奈何，对风吹雪对枯荷，衣袖漫漫把眼遮，细腰为君折。天下江山谁得，亦不想不问。当歌对酒，对酒当歌。
稜柱倾，执手春风吹鬓影，此情妾不胜，起舞弄清影。春雷破地惊鸣，天怜此深情。两情相依，相依两情……
我将抄歌词这项重大任务交给了染烟，毕竟我是会画画，书法却不太会，用久了硬笔头的原子笔还是会有后遗症的。不得不说他的字果然是好看的，连我这个外行人也懂得欣赏。我就在旁边看着他抄写，不时地提点他两句，然后看着看着，我突然明白过来。
＊＊＊
穿过重重的华丽装饰，越过了梦境里走过一遭的巍峨建筑，我迆逦一地的鹅黄裙襬在风的吹拂下无声翻飞。说实话，现在的我散着头髮、赤裸着双足，活像前来索命的厉鬼似的……
虽然，目前要营造的感觉就是厉鬼没错……。
我脚上装着铃铛，缓缓踏在长廊上，在染烟的帮助下，所到之处遇见的人、妖，都在下一秒被迷昏。
然后，我在一处迴廊中停了下来，对着染烟给我的地图看了半天……
「啊，怎幺办，迷路了。」半个小时后，我才终于在药效褪去以前找到了君远所处的房间。他是唯一一个没有昏过去，也不会昏过去的人。就像当初染烟被整个人瘫痪在椅子上，这一次，可以说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吧。这样说来，好像每件事都会有因果报应，那染烟对我做的事……
噢，不，算了，我一点都不想要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我慢慢地进入房间，欣赏他瞪大的眼、惊愕的神情。而后，我就在他对面坐下来，在桌面上摆上一张琴。
「你是不是觉得，这件衣裳很眼熟呢？」我说，同时开始弹拨琴弦。铮铮地琴音开始自我指间流洩。
有没有让你想起一个人？你亲手杀死的那个女子。
那一个如此爱你的人。
「山安在？独上高楼月如钩，深院锁清秋，有暗香盈袖。游子听语歌楼，妾思君远游。金风帘捲，帘捲金风。
「无奈何，对风吹雪对枯荷，衣袖漫漫把眼遮，细腰为君折。天下江山谁得，亦不想不问。当歌对酒，对酒当歌。
「稜柱倾，执手春风吹鬓影，此情妾不胜，起舞弄清影。春雷破地惊鸣，天怜此深情。两情相依，相依两情……」
我自顾自地唱完，而后转过头对他微笑道：「你一定听过这首曲，对不对？」我靠近他，压低声线，顿时觉得自己像是低语的恶魔。
感觉还挺新鲜的。
「你也一定记得她，对不对？」
「……」他没有说话。他当然说不出话了。
「所以，你把她杀死的时候，心里有什幺感觉呢？……嘘。你是不是，觉得她一点都不爱你？是不是，觉得被背叛了？」我拿出那捲画轴。
「你什幺都知道，一直一直。只是，为什幺要骗自己呢？」我当着他的面摊开画轴，画上的女子依然侧着身子，而上面的字迹依然是那幺漂亮。「你看，这是她为你做的啊，为了你，亲爱的殿下。可是，你是否曾经用心的去听、去看呢？」
「你有没有试着用心去听、去看过呢？」我伸出手，抚上了女子的侧脸，闭上眼。体内的力量运行，于是，她就这幺静静地转了过来。那是一张绝世的容颜，而我们都知道，她笑起来曾经是那幺甜美。
只是，她现在再也不会对他那幺笑了。再也不会了。
我的手指上移，来到了染烟的字迹。指尖触上纸面，我轻轻地唸过我扫过的墨迹──每一段歌词的开头。
而他，绝对不曾想过。
「山……无……稜……」
──山无稜，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那一刻，我看见他像是再也无法承受了似地闭上眼。同时，一滴晶亮的泪珠自他右眼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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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日第一发！双十节快乐！耶！下一发是下午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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