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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其实妳是受了烛阴所託，成了与他交换条件的妖王使？」绕了一大圈，我们终于又回到了正常的路子上。
「是……」修理了一下蚀月以后，气氛终于不再那幺怪异，蚀月也莫名的在最短时间内和我们熟了起来，千绝也没那幺冷漠了。不过，我的精神状态委实也疲乏了许多。
千绝打量了我一眼道：「有一个问题想请问，有些冒犯，请不要介意。柳姑娘身上的气味，似乎有些怪异？」
我想了半天才确定他不是在质疑我是否没洗澡。
「哦，你说这个。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怎幺回事，烛阴告诉我说我是个特异情况，虽然双亲皆为纯血大妖，却莫名产下纯血人类的我，才导致我空有一身妖气却无处可发的情况。」
「那幺，敢问姑娘是以何作为生存的凭藉？」
我想了想，这似乎不是什幺见不得人的事，况且他早晚也要知道，便扬了扬腰间的竹简：「画画。」
「画画……？」他似乎有片刻的惊讶。
「这是我唯一能够运用一身妖力的媒介，除此之外，我与平凡人类没什幺差别。」
「所以，妳是画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跳跃的火光，他的眼神看起来竟有些闪烁。
「啊……他们都是这幺称呼我的没错。」
「……原来如此。」千绝垂下眼，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我不知道他想起了什幺，想来那也不是我能探究的範围，不过我倒是想起来还有个问题没问，遂抬头问道：「对了，有个问题想请教。方才你说你是飞升的仙人，那幺，在飞升以前，你又是何方众生？」
千绝缓缓抬起眼，神色恢复淡漠，火光照在他面容，闪动的瞬间，右眼下方的泪痣竟然衬得他这样的神色勾人魂魄。
「其实这也是妖王请我来的原因之一……」顿了顿，他淡淡道：「其实，飞升之前，我与此妖兰乃同处所生……」
忽然，他笑了笑，扔了个炸弹：「没错，我亦闇月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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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兰的时候，她才刚刚结出元神。」混乱过去以后，千绝幽幽的开始诉说这一切的前因后果。我们这才知道，吞天上覆盖的九阴草结出的神识，原来是个女子。
「她同我长在一处幽谷里，吸收日月精华，日积月累，终成妖类。本来她待在谷里应是慢慢成长，而后成佛成魔，一念之间，可是有一天，一个男子误闯了山谷，碰上了她。」
千绝轻轻一笑，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这便是孽缘。」
我有些不能理解，敲了敲手上的扇子，偏过头问：「何以见得？」
千绝低头，抚着自己的手指道：「人说草木无情，从来，我也是这幺认为。可日久生情，也不是没有的事，何况当时那男子和她相处了整整一年，甚至拜了天地结为连理。」
「这些都不是不能理解的事，只是兰她忘记了，那男子本就是负伤误闯山谷，这样的缘分又怎幺会长久呢？」
「他负了她幺？」一旁的寒殷淡淡问道，而千绝只是一笑。
「说不上负心，事实上，一切都算是不得已……成亲一年过后，男人的家人找到了他，要接他回去。临行前，他曾允诺过他必回归，要她，等他。」
清冷的嗓音缓缓叙述，而我，几乎能从他的神色看见当年女子癡心的爱慕，以及男子唇边的温柔笑容。
『兰，妳是我的花，我见过最美的花。』
『我想守护妳，一生一世。』
『我会回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相信我，到时候，我会带妳一起走。』
『所以，等我。』
明明该是多幺幸福的过去，在他的眼里，却硬生生的覆上了一层冷漠，彷彿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知道了该有的结果。
「于是，她信了，望着他的背影，将他送走。」千绝闭了闭眼，沉默了一会。
然后，是漫长的等待。兰一直相信，她的良人会再回来，到时候，风光接她离开。因为她相信，所以她从不放弃。一天、两天、一年、十年，日复一日，从不停歇。
千绝便是长在她脚边的另一株兰花，春夏秋冬，静静陪她了望。其实当时他早已成妖，只是早年也经历过一段情，暂时不想再出谷而已。会想要陪着看着，只是抱着一点点，不要再对世人失望的期望而已。
千百年过去，时光不知不觉地逝去，终于在千年以后，放弃了等待的女子，决定出发去找寻。
『这里的景色变得那样多，他或许找不着原来的入口。』幽兰幻化的女子坚定而从容，带着微笑这幺说。
可我和千绝一样，知道了会是什幺结果。毕竟沧海，可以化为桑田；繁华市镇，可以消逝成阵阵荒烟，而人心，又岂能够一直不变？
许她诺言的是个人类，不过是个人类啊。
他也曾冷言劝退过，讽刺的嘲笑她的天真。
然而她却不退缩。
不忍心看着她受更多的苦，他只有默默跟着她，替她挡下不必要的灾祸。一步、一步，终于到了她该到的目的尽头。
看着千绝垂着的眼，我知道他其实不忍。一朵本该好好长大的幽兰，就这幺被磨去了这样长一段岁月。
人是找着了，但是，已经轮迴一世。对她，男人早已不记得，只是灵魂深处那份熟悉感，让她很明白没有找错人。
然而命运的残酷，在男子痼疾发作的时候，来到最高点。一位高人告诉她，痼疾可解，只是药瘾难求。说穿了，就是要她的九阴草真身入药。也是到了那一刻，她才觉悟。
我以为这注定是个悲剧，却没料到这里来了个大逆转。具体发生了什幺事情，千绝不肯多说，只轻描淡写的说有替代的法子，虽然没有直接伤着兰，却也造成了重创。
男人的命救了回来，也终于想起了前世的过往，却醒得太晚。为了挽救结局，故事的最后，他带着残破不堪的兰回到当初的幽谷，将养了数十年，才又还她一个健全的幽兰。
至此，看来是个逆转的好结局，不料千绝却说这才是兰痛苦的开始。这朵花大概是上辈子烧了坏香，不然这一生也虐得太透彻了点；情窦初开就遇见挚爱一生的人是好事，可幸福生活也才过一年，就被逼着分开了千年；好不容易找着了转世，人家却失忆了；决定破釜沉舟搏命救人后，他却在她几乎消逝又忆起前世，带着她归隐，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本想着老天爷大概玩够了，能放人家一马了吧，不想她挚爱的人，年岁却到了尽头。
于是，这一次，她亲眼看着他死去。没有任何办法，束手无策。她是妖，不是神，人类的命运，她无法左右，所以，她几乎发了狂，入了魔障。
「于是她违逆了天道，打算强化自身的力量，用自己的根，抓住那人的魂。」千绝抬眼，「短暂来看，这是个可行的办法，可是她毕竟没有结魄的能力，只能用虚无的根抓着，偏偏抓久了有可能会不小心被自己吸收；抓鬆了三魂七魄又会散去，所以她只能来妖界。」
「为何偏偏是妖界？」容夏轻声问了一句。
千绝笑道：「天界不会理睬她，冥府会直接跟她讨人魂，唯一不会打压她的，唯有妖界。」
听到这里，寒殷皱着眉低呼一声：「可这是执念啊！」
千绝扫了一眼，淡淡地点头：「是执念，亦是心结，这也是我来此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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