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也是说来话长,我离开时你是知道的,你大哥我是从少林出来的,在少林寺时,玄悲师叔祖对唯兄不错,想去少林寺问一下验尸的结果”,虚竹道,”验尸的结果,有何用意吗”?段誉道。”据我所知,玄悲师叔祖的大韦陀杵,有二三十年以上的功力,不可能只知道招式,就能让玄悲师叔祖丧命,而听说慕容复也是二三十岁的人,除非他从小就练,不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要知道是不是致命伤,或是是一招丧命还是有其他丧命原因就可以知道是不是慕容复所为”,虚竹道。
“大哥所说的跟王姑娘说的机乎相同,看来真的不是慕容复所为”,段誉道。
“哈!那是因为王姑娘这样说贤弟才认同的吧”!虚竹看着段誉笑道,段誉低着头红着脸不语。”在我们到达洛阳时,丐帮发生了一件大事,贤弟清楚吗”?虚竹笑道,”大哥是说他们副帮主死于自己的成名绝技”锁喉擒拿手”上吗”?段誉道,”嗯想不到贤弟消息还蛮灵通的,那时我们在洛阳,他们栽赃嫁祸给我,说是你大哥杀了马大元,还把我当成慕容复,唯一能证明我不是慕容复只有来苏州,他们自己的家人总该不会不认得自己人吧!为了避免丐帮的骚扰,一离开洛阳就转水路一直南下,刚好今日在这遇到贤弟”,虚竹笑道。
“想不到大哥竟然牵连此事”,段誉苦笑道。
突然间楼梯“噔噔”数响,接着楼上一暗,一条大汉昂首跨上楼来在西首座上。他们一起转头瞧去,只见这大汉三十来岁年纪,身材甚是魁伟,穿着一件灰色旧布袍,已微有破烂,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顾盼之际,极有威势。
段誉心底暗暗喝了声彩:“好一条大汉!这定是燕赵北国的悲歌慷慨之士。不论江南或大理,都不会有这等人物。
那大汉桌上放着一盘熟牛肉、一大碗汤、两大壶酒,此外更无别物,可见他便是吃喝,也十分的豪迈自在;这大汉上得楼来,冷电似的一双眼向楼上扫了一眼,在虚竹与段誉两人身上略停了一下,便即转过头去,自行吃喝。
虚竹端着一杯酒转过身来向这大汉道:“这位兄台,如不嫌弃就请过来共饮一杯吧”!
段誉也向那大汉道:“正是,相逢何必曾相识,即是相逢便是有缘,兄台便请过来共饮一杯吧”!
那大汉转头看了眼两人,笑了一下,拱手道:“如此便叨扰了!”说罢便大蹋步走了过来,自拉开一条凳子坐下。
虚竹连忙招呼小二添副碗筷,段誉则向那大汉请教姓名,那大汉道:“兄台何必明知故问?大家不拘形迹,喝上几碗,岂非大是妙事?待得敌我分明,便没有余味了。
段誉笑道:“兄台想必是认错了人,以为我是敌人。不过‘不拘形迹’四字,小弟最是喜欢,请啊,请啊!”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虚竹也举杯相邀道:“请!”
那大汉举杯向两人对了一下,一口饮尽道:“兄台倒也爽气,只不过这酒杯太小”。叫道:“酒保,取三只大碗来,打十斤高粱”。那酒保和段誉听到“十斤高粱”四字,都吓了一跳。虚竹却笑道:“兄台此举正合我意,酒保快些拿来”。
酒保赔笑道:“爷台,十斤高粱喝得完吗”?虚竹笑道:“喝不喝得完却要你管,你儘管拿来便是,我们不会少了你的酒钱”!“是,是!”那酒保恭应了两声,下楼取去了。
段誉见他二人对上了眼,不由心道:“你二人倒都是豪饮之人,却是苦了我了”!过不多时,洒保取过三只大碗,一大坛酒,放在了桌上。那大汉道:“满上!”酒保依言斟上。这满满的三大碗酒一斟,段誉登感酒气刺鼻,有些不大好受。他在大理之时,只不过偶尔喝上几杯,哪里见过这般大碗的饮酒,不由得皱起眉头。
那大汉举碗向两人笑道笑道:“咱三个先来对饮十碗,如何”?段誉见他眼光中颇有讥嘲轻视之色,当即胸膛一挺,大声道:“在下捨命陪君子,待会儿酒后失态,还请虚竹大哥与这位兄台莫怪!”说着端起一碗酒来,咕嘟咕嘟的便喝了下去。虚竹笑道:“十碗便十碗”!说罢向那大汉作了个请势,便也举起碗来大口而喝。
那大汉见他们二人竟喝得这般豪爽,倒颇出意料之外,哈哈一笑,说道:“好爽快!”端起碗来,也是仰脖子喝干,跟着便又斟了两大碗。
段誉笑道:“好酒,好酒!”呼一口气,又将一碗酒喝干。那大汉也喝了一碗,再斟两碗。这一大碗便是半斤,段誉一斤烈酒下肚,腹中便如有股烈火在熊熊焚烧,头脑中混混沌沌,却又不甘示弱,端起第三碗酒来,又喝了下来。虚竹看着段誉笑了一下,也端起碗来喝了。
那大汉见段誉霎时之间醉态可掬,心下暗暗可笑,知他这第三碗酒一下肚,不出片刻,便要醉倒在地。但见虚竹三碗下肚,却仍是面不改色,目光清澈,心道这兄弟却也是好酒量。想罢端起碗来沖虚竹笑了下,又一饮而尽。然后又提起坛来,斟满三大碗。
虚竹举起碗来,向那大汉对了一下,然后举碗又喝;初时段誉尚未察觉酒水从小指尖流出但过不多时,头脑略感清醒后,暗叫:“妙之极矣”!他左手垂向地下,那大汉并没留心,只见段誉本来醉眼朦胧,但过不多时,便即神采奕奕,不禁暗暗生奇,笑道:“兄台酒量居然倒也不弱,果然有些意思。”又斟了三大碗。
段誉笑道:“我这酒量是因人而异。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这一大碗嘛,我瞧也不过二十来杯,一千杯须得装上四五十碗才成。兄弟恐怕喝不了五十大碗啦”!说着便将跟前这一大碗酒喝了下去,端住碗时不经意间将左手搭在了酒楼临窗的栏杆之上。虚竹看得真切,又转眼看了看毫不知情的那大汉,心下不由暗自好笑。看过之后,便也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那大汉见段誉与虚竹都是漫不在乎的连进四碗烈酒,心中甚是欢喜,说道:“很好,很好,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先干为敬”。说罢端起碗来,仰头饮尽,又斟了一碗,再饮尽,这才为虚竹与段誉两人各斟了一碗。段誉此时轻描淡写、谈笑风生地喝了下去,喝这烈酒,直比喝水饮茶还更潇洒。
虚竹见他老是倒酒倒得麻烦,将小二叫了过来,吩咐道:“你将这桌上的菜都先撤了,再每人面前摆上两只大碗,我们有喝乾一碗,你便来倒一碗!另外我们这坛酒也快喝乾了,你再去拿两坛来”!他三人这一赌酒,登时惊动了松鹤楼楼上楼下的酒客,连灶下的厨子、火夫,也都上楼来围在他二人桌旁观看。
酒保就在旁边,听到虚竹的吩咐,知他三人更是来了劲了。这时但求看热闹,再不劲阻,依言而行。那大汉见他这般吩咐,却是甚和己意,微笑而看。段誉自知手指上玩弄玄虚,这烈酒只不过在自己体内流转一过,瞬即泻出,便是再喝多少碗也是无事,更不相阻,也是微笑而看。
酒保来到三人桌前,先将酒放到桌上,然后一一为三人面前各自添了两个大碗,又将先前一坛已喝得快见底的那坛酒端了起来为三人各自斟满三只大碗。后面那酒保抱着酒上来,便将酒放在了桌下的地板上,然后站到一边观看三人赌酒。 虚竹先端起面前一大碗酒来,举碗向着段誉与那大汉二人道:“请!”说罢便举碗就口,大口而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