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猛一跺脚跃落台下,拾起长枪,拔开人群疾奔而去。
台下众人见君自傲一脚便定下乾坤,不由齐高声叫好。柴飞则摇头歎气道:「这幺两下就完事大吉,哪能显出本事?白费我一番叮嘱。」龙紫纹则道:「自傲似是有些恼火,才如此不留情面。也不知这韩奇何处惹恼了他。这个自傲,平时一味谦虚,一出手却又这幺毫不留情,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龙紫纹口中虽说着「难以琢磨」,心中却并未有什幺琢磨之意。反是台上的君自傲怔立当场,只觉自己方才那一脚「难以琢磨」。他不明白这未加丝毫内力的一脚,为何竟能将韩奇的长枪踢飞,这突如其来的胜利,竟让他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观台之中,嗔目看了看伍慷,道:「伍老,这君自傲倒与那李狼有几分相似,均是技力两平,却偏偏能轻易取胜。您将此人排在榜五之位,想来此人定有其过人之处,伍老可否告之一二?」
伍慷沉声道:「此人武技平平,内力也算不得多幺充沛,但偏偏让人有种莫测高深之感,就好像大雾弥漫的深渊,你根本看不出它的深浅,因此就有种莫名的畏惧。此人也许是个绝世高手,也可能只是个拥有一身奇特气质的泛泛小辈。老夫将他排在榜五,就是想让其他高手心生疑忌,全力出手,好逼出这小子的真本事来。」
颜舞红咯咯一笑,道:「伍老的眼力一向奇准,怎幺这回接连两次看不透别人的底细?难不成如裴大公子所说,这二人掩饰的手段太过高明?」
不等伍慷答话,那裴公子忽皱眉道:「若这二人真是存心掩饰,咱们就得小心些了。」伍慷点头道:「不错,若这二人另有图谋,还真不好应付。唉,出了一个龙紫纹已然够麻烦了,千万别再生其它枝节才好。嗔目,第二组再无好手,你且按名册所列随意点名吧。」
嗔目微一点头,高声大喝起来。君自傲正在台上发怔,闻声猛一惊觉,这才跃落台下,回到原位。柴飞迎上前来,不悦道:「兄弟,我不是告诉你要多打一会儿幺,怎幺这幺快就了了他的帐?忒也无趣了。」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我怎也未想到,如此一脚竟会将他的长枪……」不等说完,柴飞已摇头歎道:「原来如此,这也怪不得你,谁叫这家伙如此不济呢?呆会儿且看我如何表现吧!」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炫耀之意昭然若揭。
台上拳来脚往不断,不到半个时辰,第二组余下人等已全数比完,观台内嗔目目视伍慷,问道:「伍老,第三组是否先看司刑君?」伍慷点头道:「不错,就安排他和『烟霞剑』沈绯云打打看吧。」
嗔目目光闪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颜舞红眼尖目利,见状咯咯一笑,道:「嗔大哥,可是又有了什幺不满幺?有就讲出来嘛,憋在心里多难受啊。」几人闻言皆目视嗔目,弄得嗔目老大不自在。他瞪了颜舞红一眼,对伍慷说道:「伍老,『烟霞剑』沈绯云虽是新起之秀,尚未闻名于江湖,但我观此人内气强盛,隐有绝世之质,实是难得的人才。可伍老非但未将他单列一组,反要他与司刑君比斗,这……」话到一半,竟停口不语,显是怕后段话伤了和气。但他虽收住不讲,几人也已明其意。
伍慷笑道:「嗔目一心为我域着想,这好得很,但老夫何尝不是如此?这沈绯云确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假以时日,定可成为一等一的好手。但此人心性正直,而且……他的双亲亦是人间正道高人,要他加入我域太过危险,说不定他有机会知情后还要从中破坏一番,咱们怎能让这种人加入,自找麻烦呢?」
嗔目不解道:「既然伍老已洞悉此人心性和家世,又为何让其入选比武?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伍慷道:「老夫的目力终未臻化境,再说诸人的本事如何,终要亲见方知。若要好手与庸人相比,胜负立判下,又怎能尽察各人实力如何?所以必须让一些高手来当试金石。这些试金石用后即抛,当然便要找那些本就不可为我所用者担当。前边的玉长空是如此,现下的沈绯云亦是如此。」
嗔目闻言恍然道:「原来如此!还是伍老想得周全。」颜舞红咯咯笑着接道:「你那对招子大则大得很,只可惜光不盈寸,光不盈寸哟……」嗔目气得大瞪其目,却招来颜舞红更多的笑声,于是乾脆转过头不理她,憋着一肚子气高叫道:「第三组首场比武,『烟霞剑』沈绯云对『鬼手』司刑君!」
声音方落,一道人影便从人群中纵起,在空中微一停顿后,电般疾射向擂台。落地迅猛直接,毫无任何缓冲,如标枪般笔直地插在台上,一动不动。
龙紫纹看看君自傲,道:「此人轻功着实了得,只是一身邪气,不似善类,看他手中无剑,应是那司刑君吧?」君自傲点头道:「不错,正是他。当日我乍见他施展轻功,便觉其异于常人,只不知其武功路数如何,这下倒可看个仔细了。」
此时又有一人淩空而起,如一片红云般飘落台上,此人一身红装,面目俊朗,一副世家公子模样,左手提一柄长剑,鞘柄皆赤,与衣装极是相配,自是「烟霞剑」沈绯云。
沈绯云方一落地,便向司刑君抱拳一礼,道:「司兄轻功修为真是高深莫测,小弟甘拜下风。一会儿交手时还望司兄多多指教,小弟先行致谢了。」
司刑君微微垂首,双眼直视地面,看也不看沈绯云一眼,冷哼一声道:「少说废话,快进招吧!」沈绯云以礼相待,不想对方竟毫不买帐,不由心生怒意,当下面色一沉,冷冷道:「如此在下便得罪了!」言罢手按剑柄,拔剑出鞘。
司刑君冷眼一瞥,道:「可惜了一把好剑!」沈绯云闻言怒意更盛,轻啸一声,挺剑直刺司刑君。司刑君移步换位,避过来剑,一掌向沈绯云击去。
沈绯云侧身收剑,以剑刃削向司刑君手腕,逼得司刑君收掌后,抖剑反向司刑君攻去。他剑剑相连,浑然一气,无丝毫停顿,连攻十八剑,未再给司刑君半点反攻的机会,完全佔据了上风。
司刑君连连躲闪,却始终纵不出沈绯云的剑幕,不由大感气闷,脸上表情愈见狞厉,双眼射出令人胆寒的邪光,仿若地狱恶鬼一般。
君自傲心中一凛,他只觉司刑君身上渐渐开始散发出一种阴冷邪异的气息,整个人仿佛也在渐渐化为狂魔厉鬼,不由大为惊愕。龙紫纹亦有所觉,皱眉道:「此人邪气竟重到如此地步,简直已不像是人……这沈绯云怕要不妙!」
沈绯云察觉对方神色异常,心中亦是一凛,他只觉寒意不住涌上全身,心中竟隐有畏惧之意,急咬牙提气,又猛刺出六剑。
司刑君见剑光又追身而来,怒意不由更盛,他闪过两剑后,蓦地发出一声尖啸,不理沈绯云刺来的长剑,伸手向沈绯云面门抓去。
沈绯云未料到对方竟会使出这等两败俱伤的打法,不由大惊失色,急撤剑后跃,堪堪闪过这迅疾的一抓,但攻势一停,已让司刑君有了反攻的机会。
司刑君却凝立不动,双眼邪光流动,全身亦不住散发出阵阵邪气,沈绯云不敢再攻,便气运全身,全力防範。
观台之中,那久未言语的劲装刀客忽然目泛精芒,轻咦一声,伍慷见状沉声道:「血愁也看出来了幺?」
那刀客微微点了点头,双目凝视台上司刑君,沉声道:「不错。」声音沙哑,阴沉而压抑。颜舞红在旁奇道:「伍老和宇文大哥看出什幺了?」
伍慷微微一笑,道:「这次大会终究没有白费咱们的心血,竟能有此意外收穫,实属大幸!」颜舞红不明所以,方要再问,那裴公子忽道:「此人莫非是我辈中人不成?」
伍慷微笑不语,那刀客宇文血愁沉声应道:「不错!」
台上邪气大盛,司刑君仰天尖啸一声,凝视沈绯云,脸上肌肉不住抽搐,狠声道:「我要折你的骨,断你的筋,撕你的肉,剥你的皮!」声若厉鬼哭嚎,让人心胆欲裂。
沈绯云惧意大增,手中剑几欲抓握不住,急镇定心神,催动真气抵御,但在司刑君厉鬼般邪异兇暴的眼神逼视下,仍忍不住浑身打战。他一咬牙,拼尽全身力量一跃而起,高叫道:「休放狂言,接下我这招『天云烟雨』再说!」长剑疾挥,在空中幻出道道淡红色光芒,宛如夕阳下的晚霞般绚丽。红芒层迭而下,向司刑君当头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