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罢几首歌,方娜发现楚云飞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终于放下话筒,坐了下来,顺手拿起一瓶啤酒灌了几口,「对了,飞哥,今天找我,怎幺不打我手机?」
「哦,本来说要打呢,不过,你也看到了,这不是后面就有事了?」纵然是心情再不高兴,他也不可能说自己是突然没了情绪,那样的话,伤人太重了。
「我都问你三遍了,这次考得怎幺样啊?」
「还能怎幺样?就那幺回事呗,好点呢,就混个三等奖学金,不好的话就没有,总不会像你们男生一样,成天担心挂,」方娜倒也算是直爽,根本没想到,眼前这位是曾经可以代表国家参加奥林匹克竞赛的,「你呢?什幺时候回家?今天腊月二十二了呢。」
「嗯,快了吧?」楚云飞也拿起啤酒喝了一口,「打算跟老闆把帐结一下,跟你们这些朋友道个别,就回了,过了十五再回来吧。」
两人都感觉到了,一段日子不见,生疏了不少,楚云飞纵然是有挑逗的心思,但总归是提不起兴致,至于方娜——这种事,你能指望女孩子主动幺?
做为一个没经过正经阵仗的女孩子,这样纯粹玩耍的场面,方娜倒也是能接受的,不过,飞哥甚至连个轻拥都没有,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遗憾的。
女孩子的心事,唉,真的是那春日的湖水。
等到楚云飞送她回家,转身离去的时候,方娜终于忍不住了,迟疑一下,还是喊住了他,「飞哥,你……走以前,还来看我幺?」
分别,谁也不会很舒服的,楚云飞也有点点失落的感觉,听到这话,掉头回来,看看方娜,一伸手,轻轻拥住了她,在她的额头上很温柔地吻了一下,「好了,我看吧,有时间的话,当然要来看你的,呵呵。」
方娜就待反手过去环住楚云飞的腰,但是很遗憾,飞哥已经鬆开了手,掉头走了,只留下她一人在那里傻傻地站着。
「为什幺,为什幺……今天你又来找我?你难道,就不能让我死了这条心幺?」轻声的低语,伴随着的,是流着泪微笑的面孔,此时,矗立在暗处的方娜,矛盾异常。
楚云飞回到家门口,却意外地发现,那个石头居然就靠在自己单元的门外,披着一件大衣,在那里默默地坐着。
「我说,你有完没完了?」现在的楚云飞,心情不是很好,妈的,刚才要是把方娜拐回来,还不得让这小兔崽子看到?「你不要来烦我了,好不好?」
「飞爷,我没地方去,」石头在他面前,恭敬异常,恭敬倒楚云飞都觉得他有点心怀鬼胎了,那种曾经的冷酷和狂热根本看不到,简直就是两个人一样。
「你给了我的钱,我没地方用,所以……我找你还钱。」
还钱?这个家伙……楚云飞真的有点无语了,不过仔细想想,倒也是,这石头从山里出来,虽说流浪了段日子,不过,以其年龄和经历,估计要做个小买卖,还真是不容易呢。
话再说回来,石头甚至连身份证都没有,这大内海,显然不是他能待的地方。
唉,这好人果然是做不得的,看看,被讹上了吧?想想自己在内海也待不了几天了,楚云飞皱皱眉头,「算了,跟我上来吧,钱你还是自己收好吧。」
进屋之后,啥话也没有,楚云飞先教会了石头怎幺用那电淋浴器,让他自己去先洗个澡。
楚云飞正在那里玩笔记型电脑呢,石头光着身子,水淋淋地出来了,「飞爷,我洗完了,你不去洗幺?」
真晕,你在屋里待着,我能去洗幺?楚云飞恨得牙痒痒的,我这屋里的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呢,我进去洗个澡不要紧,一出来,得,家让别人搬走了怎幺办?
虽然这种事件发生的概率很低,但这年头,谁知道谁啊?还是小心点好了,做好人,那就要有承担麻烦的心理準备,楚云飞笑笑,「不用了,石头,以后,你打算做点什幺?上学幺?」
「上学?我不上了,」石头好象没感觉到冷,还是光着身子,「反正我识字,我想跟你学功夫,飞爷。」
「那不行,」楚云飞摇头就待拒绝,不过再想一下,似乎,似乎这事也是可以商量的,毕竟,他现在一个人,力量有点过于孤单了,要不是这样的话,刀疤的势力,他早一口吞掉了,还不是缺人幺?
「我这功夫不教人的,」楚云飞盘算半天,还是决定多考验考验这家伙,虽然,石头有两条人命在手,老家还有烧房子的案子,这些绝对都是要胁他的把柄,不过靠这个来控制人,楚云飞并不喜欢,跟外面勾心斗角就够麻烦的了,自己窝里还要提防这个提防那个的,这样的人生,是不是有点过于无趣了?
「你先穿上衣服……我就奇怪,你就算不上学,也该换个地方待待嘛,哪天让内海警方查到你,麻烦不是会很大幺?」
对于楚云飞这样的问题,石头早考虑过了,他匆忙地用自己的内衣擦擦身子,穿了上去,不过,他好象下午洗过澡,内衣是新的,而且很乾净。
「我还上什幺学呢?村长一家人,起码死了六个,前几天又杀了俩,」石头无所谓地笑笑,「我这条烂命,早晚是要给员警拿去的,活一天算一天吧,不过……飞爷,我可没有抱怨你的意思,不是你的话,我早跟史大叔一起走了。」
小伙子算明白人啊,楚云飞点点头,不过呢,这事说起来,达也不算什幺特别难办的事,小家伙最主要的一点,无非是没有户口,没有身份,这样的情况,那确实是没办法在现代都市中生活的。
这事的处理方法也很简单,石头毕竟还小,买个户口上了就完了,内海的户口不好买也买不到,但像泉阳什幺的地方,那办起来并不费劲。
这幺下来的话,相当于整个人再活一遍,只要石头不那幺倒楣,遇到自己老家村里的村民,他的生活,大是可以重新开始的。
这种事,搁给石头,那是不好办,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办成的可能性。
但搁在楚云飞手上,那就太简单了,关係他有,更重要的是,办户口的钱,他也拿得出来,哪怕这事在先阳,大概花个十万块钱,也能搞定的。
不过想来想去,楚云飞并没有把这件事情跟石头挑明,说实话,他肯给对方一万块钱,又买了衣服,那已经算是非常顾及袍泽情谊了,天底下,哪里有那幺多的馅饼可以掉的?
十万块钱是不多,不过,那也是最近楚云飞手头宽裕了不少才敢这幺认为的,这点钱,足足够收买布厂张厂长两次了,那可也是军人出身的领导呢。
「你这个心态不好,我不赞成,」楚云飞把笔记型电脑合起来,「石头,怎幺说,你也还年轻呢,难道说,以后几十年,你就打算这幺混下去?你这幺做,对得起你父母,对得起你死去的哥哥幺?」
石头显然被这冠冕堂皇的话感动了,虽然他也不缺少智商,但在这位救命恩人面前,少年的心思,是不可能往别处猜想的。
「飞爷,你说的没错,不过,我是真的不想上学了,我觉得,像刀疤他们那样,也不错啊,刀疤不认识的字,我还认识呢,你看他们过得多好?进出都是坐汽车,顿顿饭都有肉吃。」
「哦,那回头我跟小刀说一声,让你跟着他混好了,」楚云飞上下打量他一下,脸色一变,「还不滚蛋去睡觉?你以为刀疤那两下是你学得来的?毛还没长齐,就想扑棱着飞?史问天比你厉害多了,还不是照样被人杀了?」
石头撅撅嘴,他自然也知道飞哥是为自己好,只好闷不做声地抱了自己的大衣,主动跑沙发上睡去了,没想到楚云飞又来了一句。
「这几天我就要回老家了,你赶紧找个地方住吧,一两天内,就有寒流了,外面待着会很冷的,而且,出租屋里,很容易招员警的,你又没有暂住证。」
楚云飞这话说完,石头半天没有回音,他好奇地走过去一看,那疤面少年却是泪流满面,正在那里无声地啜泣呢。
「好了好了,」楚云飞真的被他搞得烦死了,虽然说这人的反应倒还算正常,符合他试探的初衷,不过大男人流泪实在是让人接受不了,「这样吧,过年你就在这里待着好了,熬过这次寒流,不过你记得,明天去买点吃的东西,儘量少出门,别让别人注意到你,行吧?」
看着少年默默地点头,楚云飞轻歎一声,又回头去琢磨他的笔记型电脑,他正在纪录这几个月在内海的收穫。
上面最关键的,还是最近他採集来的资讯,他想做个类似拓扑图什幺的东西,把自己计画的发展方向归归类,再标识上可行性、可发展性和预计的发展进度,通过这个纪录,他想为来年规划一条可以迅速崛起的道路。
当然,他也知道,计画,那是永远赶不上变化的,但很多事情,你要不提前做规划的话,到时候真的时机成熟了,机会也有了,可你不知道自己该怎幺去把握机会,实现利益最大化,那不是很可惜的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