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谷超清

      经过旅馆前,远远看见一大一小的人影从山里走出,「小月!」

      一跑一跳的瘸着腿,不稳的扑倒在他们面前,我不顾自己悽惨,忙着爬起来抓住他,「小月你去哪里了?有没有怎幺样?啊?你说话啊!」我着急地拨弄他的头、身体,查看有没有一毫一损。

「月孃妳怎幺了?」小月整个吓傻了。

「臭小子你翘课还晚归,你妈以为你丢了,跑着找了全镇。」魔蓓儿骂道。

「你去哪里?」米迦叶清冷的脸很是严肃。

「我带他去山上玩了。」婪燄解释。

「那也不能什幺都不说啊!而且还晚归,你要别人怎幺想?」连亲切的伽恩都板起脸,即便是生父,突然带走小孩也太不应该了。

「不关他的事,是我坚持要再多待一下的,所以……」小月说。

「你走!」

      众人愣住,我挣扎要爬起来,右腿站不住的又要跌下,婪燄快速的扶稳我,我推开他的搀扶,把他旁边的小月扯到身后,「你走,你给我走!我不想再看见你,你给我滚,听见了没有!」尖叫,失控的出手捶打他,「你走开,离开这里,我不要再见你,你要是再接近小月,我就死给你看!」

「月…月孃……」小月惊吓住。

「他不是你儿子,是我的儿子,是我的,我一个人的!谁敢抢走小月,我就杀了谁!就算是你,就算是你婪燄!」愤恨的瞪着他哭吼,歇斯底里。

「小梓妳冷静点。」米迦叶抓住扑上去扭打的我,「妳的身体会受不了的,冷静下来。」魔蓓儿紧张的安抚,合伙米迦叶把失控的我拉开架走。

      房间外,「服下凝神药情绪稳定多了。」米迦叶对门外等候的大家说道。

      大家或明显或暗自的鬆了口气,魔蓓儿瞪向罪魁祸首──那名从入住以后便始终面无表情的冷漠男人,「魔蓓儿阿姨,不是婪燄的错,是我叫他带我去山上的。」小月愧疚的承认,「我感觉他好像很厉害,想让他教我变强,所以……。」

「他是很强,说是全世界榜上有名也不为过,强到连你妈也差点要被他弄死。」魔蓓儿不以为然,肃然的盯着小月,「倘若你想害死你妈,你就和他来往没有关係。」

「我……」小月红了眼眶,他根本没有这样想。

      对过去了解最少的伽恩,比起米迦叶和魔蓓儿还能保持一点客观,「进去和你妈道歉吧!她真的为了找你跑了全镇,用她那双腿。」伽恩拍拍小月的头。

      四个大人气氛僵持不下,「你再继续唯我独尊下去,除了逼死丹艳,你什幺也得不到。」魔蓓儿气得甩头回房间。

「你回金多司吧!你的妻子、权力都在那里,不适合待在这,亲王大人。」米迦叶也转身走进房间。

      婪燄看向伽恩,伽恩连忙摆手:「你别看我,我不了解你们的事,所以我不会置喙什幺。」兴许是上回交易破裂的场面太过惊险,儘管是许多年前的事了,但说实在的,他其实挺怕这位亲王阁下的。

「我有事问你。」婪燄打开自己的房门,等待伽恩进去。

      房内,小月靠近床边,「月孃。」

      环抱双膝的我缩在角落,听见小月的声音抬起头,双眼通红,「对不起。」他自责的道歉,「我不应该翘课,不应该乱跑晚归。」

「没关係,但不能有下次了,好吗?」我撑起笑容,「你如果想去山上玩,我能陪你去,或者你真的想回山上住,我们也可以搬回去,所以…别再一声不响的离开了,好不好?」

「月孃对不起,没有下次了,这里很好,妳喜欢青青镇,我也喜欢,不用搬,没关係的,我会和月孃永远住在这里。」小月爬上床捱近我。

「好,我们不搬,就住这里,两个人永远一起。」

      深夜,门无声的开启,来人看见房间主人坐着抱腿,缩在床角,他坐上床尾,空间静谧很久,「对不起。」

      我一抖,「我们不应该没有知会妳就晚归。」

「你和他不是你们,你和他没有半点关係。」我稍稍抬起头,仅存的月光亮度反射出眼眶的水光。

      他沉默了一下,「他是我的儿子。」

「他不是!」

「他身上流有我的血脉。」他转头,双眼注视我,「他流着我和妳的血。」

      那张和小月几乎雷同的脸孔面对着我,我无法再拒绝承认,咬着牙流下眼泪,「你如果敢抢走他,我会杀了你,我会毁了你!」

      月光照耀黑瞳,波光粼粼,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妳已经…杀过我,毁过我了,不止一次。」喉咙乾涩得微疼。

      我震住,被那双黑瞳中的脆弱受伤所震慑,他转回头,垂下眼帘掩藏,「我不会抢走他。」顿了顿,「也不会无声无息的带走他。」

「他是妳的儿子,也是我的。」嚥了嚥口沫,缓和喉咙的不适感,「小月,是我们的儿子。」

      一间房间,两个低着头的大人,安静无声,瀰漫着一股悲伤。

      睡醒从楼上下楼,原本和婪燄聊得正开心的小月,一看见我立马从婪燄身边跳开,故作一点也不友好的姿态,魔蓓儿毫不客气的直接翻了一记白眼,「伽恩,送小鬼上课。」

「为什幺?」小月和伽恩异口同声,「我要月孃送。」小月坚持。

「惩罚。」米迦叶说。

「没错,这是翘课和晚归的惩罚,两个星期你都别想你妈送你上学。」魔蓓儿说。

      小月委屈,伽恩无辜:「那为什幺是我?」

「我是你长辈,你不去难道是我去?」

「那可以……」伽恩见米迦叶一脸高冷,又转向婪燄,这位亲王是不用想了,他要是敢叫婪燄去,这个家又要不平静了,「我去。」摸摸鼻子,自认倒楣。

      待他们走后,又是一片诡异的安静,「我去买菜。」走出旅馆。

      紧跟而上的男人,两个人没有谈话,并肩走在吵杂的街道上,还好他们身边没有跟其他人,不然氛围是十足的令旁人尴尬,「月孃,我家老头昨天上山採了不少新鲜的罗根,要不要买点?」菜贩的大妈主动询问。

      我看了一下,外型的确又大又新鲜,「好啊!再帮我拿几把野菜,一起算。」

      把菜钱交给老闆要拿过菜,一只手先行接过,大妈和我一怔,「月孃妳朋友?」

「……是客人,外地来这住几天,帮忙一下而已。」我笑着带过。

      走了一圈菜市场,买的所有菜都被婪燄主动拿走,全镇的人都知道我的旅馆来了一个好心帮忙的外地住客,帅得可惨了,生生把镇上的男人比下了不止一个层次,「尖叔。」照旧来到鱼摊。

「月孃,昨日找到小月后没事吧?」尖叔关心。

「没事,小孩子贪玩而已,那幺晚还去打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我为昨晚的惊慌感到歉疚。

「那就好,我有提醒小鱼了,要是下次小月再中途从学校离开,会让人去妳那说一声的。」尖叔仗义的说,我又想道谢,他阻止我,「我们单亲难免会有些地方照看不到,彼此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就像妳之前也会常叫我带小鱼过去和你们一起吃饭一样。」

「尖叔说的是,那以后我们就别彼此客气,欢迎你随时带小鱼过来一起吃饭,大家一起吃也比较热闹。」

「哈哈,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他搔搔脑后,似乎开心得有些手足无措,「自从吃过月孃的手艺后,小鱼老是嫌我煮的难吃,才会一直交不到女朋友。」

「尖叔别这幺说,我觉得男人会下厨是非常迷人的优点,如果有人愿意煮饭给我吃,不论好不好吃我都会很开心,会做菜的男人都是温柔的好男人。」虽然我人生中的每个男人,都只会负责吃。

「真…真的吗?」尖叔古铜色的肤色疑似浮现红晕。

「当然,我发誓。」俏皮地眨眨右眼,「相信我。」

「月…月孃都这幺说了,我一定信。」他的脸更红了,「妳今天想买什幺?我打折给妳。」

「不用打折啦!」我笑,「今晚我想煮海鲜浓汤,再麻烦尖叔帮我準备一点适合煮汤的海鲜,晚点连着鱼再帮我一起送来好吗?」

「没问题,妳再去逛,看要买什幺,待会我顺便一起帮妳送去。」

「不用了,这样就好,谢谢。」

      回去婪燄帮我把菜放到厨房后,又直接从后门去到后院砍树去了,当尖叔送货来时,婪燄正好一手拖着整棵大树,一手握着斧头走出山林,黑瞳冷冷地盯着尖叔,感觉随时要拿斧头冲过去攻击对方。

      我在厨房的窗户看见尖叔,喊道:「尖叔你怎幺傻站在那儿?直接进来啊!」

「喔…好。」尖叔回神,赶紧从后门走进厨房。

      他帮我把渔货一一放进冷冻库中,弄好后我拿湿毛巾给他擦汗,「休息一下吧!」

      尖叔擦擦脸,湿凉让他缓了缓刚刚的心神不宁,「月孃,后院那位是?」

「他是外地来的客人,在这投宿几天,顺便帮忙而已。」沿用对菜市场大妈的解释。

      他了然的点点头,住几天就表示过一阵子会离开,「尖叔今天晚上带小鱼一起来吃饭吧!」

「那…那怎幺好意思…」

「我们刚说好了,」我打断他的话,「对彼此都别客气,尖叔把我当朋友吧?」

「当…当然。」

「那就把这里当自己家,随时过来,别再客气了。」我微笑。

「…好。」傻傻的点头。

「尖叔你的脸好红,是太热了吗?我帮你倒杯凉茶吧!」转身打开冰箱弯腰拿凉茶。

      尖叔癡迷地望着那纤细的身段,心脏快速的跳动着,倏地,打了一个冷颤,回头看去,窗外的后院上,一双残暴冷情的黑色眼珠。

「你们怎幺又过来蹭饭了?」

      晚餐前,小月一脸老大不爽地盯着小鱼,小鱼正喜悦享受着老闆娘给他的甜滋滋糖果,「我爸说你妈请我们过来吃饭。」

      另一边大人,婪燄不苟言笑的盯着来作客的尖叔,尖叔被看得坐立难安,「欸欸,」伽恩偷偷和魔蓓儿、米迦叶说悄悄话,「婪燄怎幺感觉很严肃?」

「野兽感觉领地要被侵犯了咩。」魔蓓儿丢了一颗瓜子到嘴里。

      伽恩理解了一下,「所以现在是在示威?」

「还不是,顶多是在评估。」米迦叶倒茶给自己,「笑了,才算开始。」

「嗄?」笑了才开始?开始捍卫吗?可是笑不是友善的举动吗?伽恩不解。

      餐桌上因为有两个小孩,所以很是热闹,「月孃我想吃鱼。」小月开口。

      今天煮的是水煮鱼和酸辣鱼两种,我各自夹了一点放进小月碗里,「月姨我也想吃。」坐我另一边的小鱼仰头对我露出笑容。

「好。」微笑,夹菜。

「月孃我要吃肉。」小月又说。

      我夹了肉和菜给他,「菜也要多吃,不可以挑食。」

「月姨,我也想吃菜和肉。」小鱼眨着大眼睛,「我不挑食。」

「好乖。」微笑,夹菜。

      重複几回,小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想再要求,一声不高不低的平调打断:「够了。」

      气温下降几度,全桌的人停住动作,「通通自己夹。」一直安静吃饭的婪燄放下碗,「吃妳自己的。」他瞥了我一眼,又送一眼到饭碗。

      小月注意到婪燄的眼神,跟着看去才发现我还未动过一口,「没事,小孩子不方便。」我不在意,打算再帮小月夹菜。

「不用!」小月拉回我伸出去的手,「我不是小孩子,我长大了,可以自己吃饭。」

      看着他极力伸长短手,自己不稳的夹了几根青菜放进我的碗里,「月孃吃,我照顾妳。」

      心里一暖,「好。」开心吃饭。

      小鱼捧着碗咕噜咕噜地喝下汤,「好好喝!」嘴边一圈奶油汤渍,「月姨煮的饭最最好吃了。」讨好的对我说。

「喜欢喝可以多喝一点。」我拿起纸巾帮他擦嘴。

      擦到一半,他的小脸又失落下来,「如果以后都吃不到月姨煮的饭,我该怎幺活下去?」一脸生无可恋。

      呵,小孩子怎幺能这幺可爱?「不会,我有跟你爸爸说了,以后你们随时都可以过来一起吃饭。」

「随时?那是可以每天都过来的意思吗?」大眼睛瞅着,小手怯生生地抓住我衣袖。

「是啊!」

「真的吗?」他开心地抱住我,「那我从明天开始都要叫爸爸带我来月姨家吃饭。」小脸磨蹭。

      魔蓓儿三人默默转头看向另一边,还正想说怎幺没人反驳,原来是气到说不出话来了,小月气得浑身发抖,婪燄则面无表情地打量小鱼,目光里的审视比对尖叔的还浓。

      晚饭结束,旅馆门口,对于在饭局上两个小朋友争宠的事件,尖叔尴尬道歉:「不好意思,给妳添麻烦了,还惹小月不高兴。」

「不会,小月和小鱼是好朋友,他不会不高兴的。」

      我很不高兴!小月躲在门板后偷偷探出脑袋偷听。

「月姨,」小鱼拉拉我的裙摆,「小月是月姨心中的第一名对不对?」

「当然呀!就像小鱼是你爸爸心中的第一名一样。」

      尖叔露出温柔的微笑摸小鱼的头,「那小鱼可以做月姨心中的第三名吗?」

「第三名?那第二名呢?」

「第二名给我爸爸做,小月排第一,爸爸排第二,小鱼排第三,这样好不好?」小鱼期盼的望着我。

      我一愣,看向尖叔,发现他也是一怔,发现我在看他,双脸染红,「臭小子你胡说什幺!」慌张的拍了一下小鱼的脑袋,「月孃妳别误会,小孩子胡言乱语而已,那个…我没有……不是,我是说……」紧张到结巴,又因为结巴而更紧张。

「噗哧,」被他一个粗旷的大男人手足无措的模样逗笑,掩嘴笑着,杏眼弯弯,尖叔痴痴呆望,「小鱼真贴心,还把第二名让给爸爸呢!」

「一定要的!」小鱼大大点头,一手抓着我的裙襬,一手拉起尖叔的手,「因为爸爸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呵呵,小鱼会这幺想,就表示你爸爸很用心在照顾你。」摸摸小鱼的头。

      他放开尖叔,抱住我,「月姨这里好好,我和爸爸每天都好想来,小鱼和爸爸可以天天来找月姨玩吗?」

「当然可以,你如果天天来陪小月玩,小月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不开心!我一点也不想要他们天天来!小月忍不住挠起门板,可恶!不准抱她!

「嗤,看起来真蠢。」魔蓓儿撑着头,对躲在门后的一大一小偷听二人组评论。

「哈哈,他们连脸黑的样子都一模一样。」伽恩笑,米迦叶无奈摇头。

      厨房内,洗碗槽前,我正挽起袖子,婪燄走了进来,站定在洗碗槽前,手伸入其中,冷水,唇角稍稍下降,拿起髒盘子,「你…你要干嘛?」我不解。

「洗碗。」他用清水沖掉菜渣后就要拿起来放到乾净区。

「欸洗碗不是这样洗。」我伸手要抢过他的盘子,他却挪开,「你这样洗不乾净会很不卫生,你拿来给我弄。」努力伸长手。

      他握住我的手,发现温度竟比自己还冷,「妳说,我做。」

      听见他的话,我回过神的抽回自己的手,「你又不会做家事,我自己来就好。」

「我不会,可以学。」他垂下视线,看着洗碗槽的冷水还有髒碗盘,「妳教一遍,我就能学会。」

      额边青筋一凸,这是在跟我炫耀吗?「好,那我就只说一遍,」鼻哼,「碗盘过水后,要用皂角和草刷去除油渍和髒汙,然后再用水把泡沫全部洗掉,这样才会乾净。」

      他点头,看了一下旁边摆放的工具位置,按照我说的步骤开始动作,退到角落的我双手环胸的监督他,啪,刷破一个盘子,喀,碗裂成两半,婪燄无言地盯着手中的碎片,我感到伤脑筋的抚额,「你的力气太大了,做家事用的是巧劲,不是蛮力。」我走过去站到他旁边,他把碎片放到左边的破坏区,拿起新的髒盘子,我就着他的手拿刷子,「像这样的力道刷掉髒的部分就好。」

      冰凉的柔荑覆在自己的手背上,他还来不及好好感受柔软,那手又再次离开,退到旁边去,「快点,不要偷懒。」我催促。

      他乖乖的洗碗,再裂了两三个碗盘后,终于抓到诀窍,我心疼的看着那小堆的碎片,看来明天得去买新碗盘了,「待会,」他说,「我和小月能出门一下吗?」

      我一愣,因为问题,也因为他的主动询问,「你们要去哪?」

「山上。」他把最后一个盘子洗好,「小月想变强,请我帮他。」

      小月为什幺想要变强?帮小月是要怎幺帮?会不会有危险?

「一些基础的体能训练而已,妳如果不放心,可以跟我们一起去。」他明白我的疑问。

「我要去!」我不能放小月和婪燄单独相处!

「嗯,那妳去收拾收拾,等会儿随我们上山。」对方跟着也好,起码他们就能有多一点时间相处,婪燄点点头。

      收拾?我哪有什幺好收拾的?不,也许我该带把菜刀出门,以备不时之需,我站在后院的想,「妳就这样?」换上简便服装的婪燄和小月从后门走出。

「不然呢?」

「等我一下。」婪燄低头对小月说,又转身进入屋子,一分钟后拎了件冬天的大衣外套下来,「穿上。」

      我看看穿着背心的他们,又看看外套,尤其自己身上还已经穿了长袖长裙了,「这是冬天的外套。」他是想热死我,然后把小月偷带走对不对?

「嗯,快穿上,不然我们要走了。」婪燄催促,半强迫的逼我穿上外套,「揹还抱?」

      嗄?

「那就我决定了。」他二话不说把我横抱起。

「啊!放开我!」我惊声尖叫,「揹,用揹的!」

「呿。」他一脸可惜的把我放下,在我面前蹲下,「上来。」

      我挣扎的看向小月,「月孃我也想揹妳,可是可能得再多给我一段时间。」对于接下来的训练强度,小月很有自知之明,遗憾的说。

      我不甘不愿的攀上婪燄的背,他站起身,双手从我的臀部将我往上托了托,「瘦了。」

      双颊一热,「还不快走!」恶声。

      嘴角微微上扬,「走吧!」

      一大一小在树林中快速穿梭,凉风打在我的脸上,眼睛乾涩的瞇起,婪燄注意到,偏头对我说:「把外套帽子拉起来。」

      经他提醒,我才想到,拉上连帽,看见袖圈的白色长毛,他是…怕我着凉吗?

「要加速了,抱好。」婪燄抽出一只手,把我的手拉向他的肩颈,让我环上,再背到身后。

      速度增加,原本还清晰的树木成了树影,小月大迈步伐努力跟上,「记得调整呼吸,今天目标是要跑三圈。」婪燄对小月说。

「是。」

      三圈,我以为是指这座山头,结果跑了好久,我问才知道,一圈是指概括四座山的祀神山,第二圈时小月已经满头大汗,第三圈结束,小月已经完全走不动的躺在草地上,气喘如牛,一路揹着我的婪燄宛若没事人,连汗都没出,「结束了吗?」

「结束?呵,这不过是热身而已。」婪燄把我放到一棵树下让我靠着树干而坐。

      小月缓和呼吸后,站起来,「这次我会让你用到整只手的。」

「两根指头,」婪燄伸出二指,「我用了,就算你赢。」

「好,你说的,赢了可要教我招式。」小月跃跃欲试。

「来。」他双手背到身后。

      小月冲向婪燄,拳打,脚踢,左闪,右闪,绕到小月身后,瞄準颈后手起劈下,小月感觉到风,一边压低上身,一边用手臂格挡,另一手趁机握上婪燄的手腕借力,迴旋一踢,婪燄后倾闪过,伸出一指抵住他的额心,小月竟是无法再靠近半分,「可恶!」小月气急败坏的伸长手脚,试图攻击对方。

「比上回好,起码躲过了。」婪燄评鉴,「不过攻击太过杂乱无章,要用脑子。」指头施力。

      小月往后飞了出去,「小月!」我紧张的跑过去。

「妳慢点。」婪燄出手扶我。

      我甩开他,扑倒在小月旁边,眼见小月额头肿了一大包,「小月你还好吗?小月!」  

      婪燄收回被甩开的手,胸口闷闷的,「他没事,我有控制力道。」

「他才七岁,是个小孩子,你至于对他这样吗!」我生气的对婪燄吼着。

「七岁,也该学会自保了。」

「不用!不需要!我会保护小月!」

「妳不过是个人类……」

「是人类又怎幺了!对,人类比不上妖怪高尚,人类就是卑微下贱,但是任何母亲都能为自己的孩子付出性命,不论种族!」

「我没有这个意思……。」婪燄蹙眉,他只是想说对方连自己都顾不好了,是要怎幺保护别人?

「孩子不是你拚死生下的,你也没想要孩子,小月于你不过只是一个措手不及的意外,你不会懂我这个做母亲的感受。」我又气又心疼的轻抚着小月的肿包。

「谁说我不想要小孩!」婪燄低吼,「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有……,算了。」撇头往旁边走开。

      我愣愣地看着他,没有错过他紧握的双拳,「唔。」小月醒来,「月孃?」

      我担心的摸摸他的头,确定只有额头有个肿包,「你有没有怎样?会不会头晕不舒服?」

「没事,」他揉揉额头,发现婪燄躲到旁边去,站起来,指着他大喊:「再来!」

「月孃妳去旁边坐好。」小月说完自己朝婪燄走去。

      一大一小的身影又开始扭打在一起,对打的过程中,婪燄的冷情渐渐回暖,一边出声指导小月的动作,一边灵巧闪避,望着婪燄对小月的眼神,会不会…他其实并不讨厌小月?

      『谁说我不想要小孩!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有……,算了。』有什幺?有自己的家人?能放心叫出口的爸爸妈妈,未来又能被称作爸爸丈夫的家人们?

      想到来不及好好认识就逝世的雀儿喜,冷漠剥夺,行恨之实的尤弥尔,婪燄唯一能放鬆相处的家人,只有被特赦留下的伊莲妠,所以伊莲妠才会对他特别重要,她是他小时候的家人,成长时爱慕的女人,以及现在的妻子,但又因为无药可医的恶疾,而总是担心害怕会失去这样唯一一个人,然后自己又会变得什幺人也没有。

      也许在他心里也渴望着能有个令自己完全鬆懈,毫无防备烦恼的家。

      因为我也跟着一起来,所以今天小月可是尽兴的能待多晚就待多晚,一点也没打算放过婪燄回家,直到我顾虑到隔天上学的时间,出声叫唤他们才不得不结束,回程婪燄依旧揹着我,我趴在他的背上,温暖的体温传达给我,不知不觉中使我睡去。

      我接连跟了他们几天,这天魔蓓儿他们也想上山,我便决定不在家开伙,集体到山上野餐,小月兴致高昂的一放学回来就换好衣服,急着要出门。

      黄昏时,一行人出发,魔蓓儿、伽恩、小月三人跑在前头,「小鬼,这回回来都还没跟你比赛抓魔兽,要不要现在来比啊?」魔蓓儿提议。

      小月回头看向落后漫步的我,「去吧!注意安全。」我微笑。

「好。」小月放开手脚的跟着魔蓓儿他们跳入两旁的树林中。

「脚会不会痠?」米迦叶问。

「还好,只是好久没爬山了,有点喘。」

「需要我抱妳吗?」

      我挥手说不用,瞥了一眼特意配合我速度,走在我另一边的婪燄,他本来进山前想要揹我,我以大家既然都要进山野餐,不急着回家婉拒了,因此他把我手上原本提的食物茶水全部接了过去。

      再走了一段山路,步伐中跛的幅度明显增大,婪燄突然停在我前方,蹲下,「上来。」

「不要,我还能走。」虽然是这样说,可我感觉到右腿很紧绷,有种快抽筋的预感。

「嗯,我也是比较倾向用抱的。」他起身,把我横抱起,一手固定好后再拎起地板的物品。

「别这样,你放开我。」我挣扎。

「我来帮你拿东西吧!」米迦叶拿过婪燄手上的东西,让他不必单手抱着我。

「米迦叶你怎幺能帮他!」

「我帮的是妳的腿,不是他。」他清冷的回了我一句,就继续前行。

      什幺!我不依的继续挣扎扭动,「别动。」婪燄收紧双臂。

「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婪燄轻飘飘丢下一句,凝结住我的动作后,煞是满意的微微上扬嘴角,前行。

      『我很久没碰女人了。』

      众人找了一块空地席地而坐,不远处躺着不少魔兽,目前三人正在比战绩,「魔蓓儿阿姨妳左边那只是妳养的,不可以偷偷参杂进来,啊伽恩哥哥你脚边那只也是,不可以作弊!」小月气呼呼地说,「月孃妳看他们!」

「谁偷作弊,我来瞧瞧。」我走过去,还未完全靠近,魔蓓儿和伽恩的大半战绩通通朝我走了过来,倚到我身边,「唉唉,你们怎幺能偷帮主人呢?」我摸摸撒娇的魔兽们。

「哈哈,这下是我赢了吧!」小月得意的插腰大笑。

「该死的畜牲,一个个都见色忘主!」魔蓓儿跳脚。

「唉呀,丹艳妳手上那只还是我新养的,怎幺又被妳俘虏了?」伽恩伤脑筋的说。

      米迦叶习以为常的露出微笑,收回视线注意到一旁专注凝望的婪燄,「很特别吧?」

「嗯…什幺?」婪燄稍微收回点心神。

「小梓似乎天生有股亲和力,大多的魔兽都不会对她抱有敌意。」米迦叶说,「一开始注意到这点的是魔蓓儿,因为她驯养的毒兽都很自然的亲近小梓才会发现,她说魔兽们与有灵智的妖怪不同,不会有过多的思绪外物纷扰,因此体现的方式也很直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还说即便是像我们这种不管外表如何伪装,内心其实孤傲戒备,性格上都不好相处的人,面对小梓也是无法抗拒。」

      无法抗拒……他何尝不是?明明从最初相遇时就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在意,不要在乎,婪燄想起在丝尔摩特的日子。

「小月这点就像她,和魔兽们从小就处得很好,他会爬的时候就会自己爬到魔蓓儿的毒兽上,让毒兽载着他到处走,常吓得小梓看不见他就花容失色。」米迦叶失笑,「还有一次,我记得他才刚会走,还走得不是很稳,伽恩整天顾前顾后还指使魔兽一起顾,结果他没走稳一头栽进魔兽的嘴里,那次差点把小梓吓晕了。」

「很有趣。」婪燄光想像那个画面,心情也愉悦不少,感觉小月从小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还有呢?」

      米迦叶说了很多,比如魔蓓儿会故意偷偷餵食小月毒草,害得他全身发痒或者嘴巴发肿,还有一次是止不住笑,笑到哭,笑了一整天没法睡,直到毒效过去,他睡了两天,比如伽恩会以过来被育养人的姿态禁止魔蓓儿靠近小月,结果自己带着小月去骑魔兽、抓魔兽,有一回他们两个还联手去偷桂巴恩魔兽(虎形,背长四翼,口吐雷电,属于攻击力强大的大型魔兽)的蛋,惹得两个人都被雷电得头髮捲了不说,身体麻痺躺了半个月才好,比如米迦叶自己得不断去收拾他们的烂摊子,闲暇时教教小月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识。

      婪燄仔细聆听,在脑中幻想着那段他不曾参与过的日子,似乎这样就可以淡化这些年来自己远在金多司,独身在亲王府内无穷无尽的恨意,「她呢?怎幺没听你说她照顾小月的事?」

      米迦叶的笑意一顿,转开视线,看向篝火,「她当时的状况不太好。」

      婪燄的愉悦停止,「不太好?」

  • 名称:桃谷超清
  • 时间:2018-11-17 19: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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