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茶放到客人面前,「请用。」
「谢谢。」
「请问……」好奇的打量对方,「妳是婪燄的朋友?」
「是,我叫作梅,不好意思突然来打扰。」
「不会不会。」她的礼貌让我有点侷促和拘谨。
大波浪的栗子色长捲髮,精緻的五官,气质和举止都优雅到不行,「那个…梅小姐……」
「妳可以,唤我梅姐姐。」梅看着我。
我一怔,虽然不明白她的要求为何意,但还是从善如流,「梅姐姐……。」
原本应该是淡然的眼神却涌现莫名热情,「妳和婪燄…是怎幺认识的?」我有点难以启齿,又忍不住好奇的猜测。
「我和老大…婪燄算是工作上的伙伴。」
所以是同事?那上次出差,婪燄该不会是和她……
房门开启,梅马上起身,害我也只好赶紧站起来,「梅,……回去準备準备吧!」婪燄脸有不豫之色,把通讯器交给梅,「把提安他们叫回来。」
「是,那我先告退了。」
婪燄点头,「等等,梅小姐妳不留下来吃饭吗?」我追上去。
门口前,「不必了,让妳和老大慢慢享用吧!」婉拒,临走前,梅停顿几秒,终究还是回头望了我一眼后才继续离开。
慢慢…享用?为什幺……会有种不祥的感觉?
『稚森,你把话说清楚。』一接通通讯器,婪燄便口气不逊的质问,『什幺叫作姐姐可能要结婚了!』
『……老大,』通讯器传出稚森疲惫的声音,『你恐怕……得回来了。』
『阿尔叔叔打算让伊莲妠小姐联姻,而且……对象是我。』稚森挣扎好一阵子,最后还是决定老实说出口,虽然他觉得他的性命会因此堪忧,『我问过我父亲,确定消息属实。』
『米迦叶呢?他没有帮你吗?』婪燄焦躁的问。
『米迦叶先生……』稚森深吸气,『也同意这项婚事。』
婪燄几乎要捏碎手中的通讯器,『为此,伊莲妠小姐还病倒了好几天,直到今天早上才有好转。』
『其实,我可以拒绝这项婚事,只是老大,伊莲妠小姐的联姻对象可以不是我,重点只要伊莲妠小姐结婚,是谁都可以,所以,我一开始才没有推拒,本想自己想办法打消阿尔叔叔的念头,不过看来……他是铁了心了。』
『阿尔叔叔是在逼你现身。』
我一走进客厅,便见婪燄把脸埋在自己的双掌中,浑身散发阴暗的气息,「婪燄,」我担心的上前,「你还好吗?」
手搭上他的背部,他抬起脸,无法收拾的怨恨以及铁青的脸色,我吓得呆住,「婪燄……发生…什幺事了吗?」
「小梓……」眼眸里挣扎纠结,「如果……」
气喘吁吁,别于平时的一片黑暗,此时在拼命奔跑中还能感觉到树叶划过肌肤,不断地向前奔跑,宛如身后有着凶兽在猎捕追赶,救我,谁来救救我……
好不容易穿过树林,顿时,撞入眼前的,是一轮皎洁的巨大圆月,「不要……不要!」惊醒,大声尖叫。
「小梓。」一只温暖的手握住我的手。
我茫然地看过去,粉色疤痕交错的苍白脸庞满是担忧,「婪燄。」开口才发现声线颤抖。
「还好吗?需不需要倒杯热水给妳?」
一只手伸出,指头触上精瘦的背部,婪燄卡住準备离床的身子,「别走……婪燄。」
婪燄一顿,「我有点…冷,抱我,好吗?」森白的小脸满是冷汗,双眼没有焦距。
没有答覆,却用行动给予解答,「别怕,只是恶梦而已。」耳边传来越发好听的嗓音,低声安抚。
「婪燄,你不会…丢下我,对吧?」
他的怀抱收紧了一些,还记得稍早一点,神色异常的婪燄,『如果……』却始终没有说出口,『不,没什幺,我们吃饭吧!』撑起微笑,试图带过话题。
「婪燄,我们说好了,你不会离我超过一臂以外的距离,所以理所当然的不会丢下我离开,对吧?」内心空蕩不安。
「……嗯。」
正中午,我站在庭院,看着莫名出现的男人,默默接过他递出的信封,读完信,抬眼看回眼前的人,「你叫……?」
「牙。」他心情複杂的回答。
「牙先生,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不,这是我应该要做的。」
「能帮我捎个话给他吗?」
夕阳西照,我站在庭院口前,望着发芽的花圃,「怎幺站在这发呆?」由后而上的拥抱,温柔的关怀。
「你醒了。」我回过神,「饿了吗?」边说,边侧过颈子。
「还不饿,」婪燄轻吻纤细的脖颈,「妳在看什幺?」
「我只是在想,花开之后会是什幺样子。」
「那可得等到明年春季才会晓得了。」他的下颔靠在我的肩膀上。
「一定很美。」彷彿眼前出现花团锦簇的画面,「婪燄……」
「嗯?」
柔荑缓缓覆上交叠在我腹前的手,「我们走吧!」
怀抱僵硬,「……去哪?」
「去你,想去的地方。」
给我的妻子──张梓
对不起,我辜负了妳。
妳问的对,当火灾发生时,我人在哪里?我说不出口,所以有了这封信的存在。
那时,我人在格达密切,为了一触即发的战争以及伺机而动的内患。国家动荡,局势混乱,所以我瞒着妳偷偷回到国内,以我们规划的家园计画为藉口,卑劣的偷跑回去再次以狼王之姿,出现在众人面前。
本以为情况并不严重,却没想到出乎我意料的危急,在我刚踏进国境之内,战争便已开始,逼不得已,我只能直接现身领兵,稳定军心,暂时击退敌人,因此延误了我们约定好的归期。
五天,是妳答应给我的时间,而我却超过了不只五天,当我好不容易抽出几日空档,马不停蹄赶回蔓陀国时,却发现妳已身处火海之中,而后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在我不断承诺妳要放下王位,请求妳给予我机会重回我身边,允诺妳要陪妳归隐山林,只做一对闲人夫妻,是我再次背弃了妳,背弃了我们之间的未来。
妳说的对,若是重要的人,不能在关键时刻出现,那还有何意义?即使妳根本不记得我们之间的种种,妳仍如往昔,聪慧的一针见血。
不管妳对我是失望,还是绝望,甚至是心死,我也绝不会放弃,哪怕妳失了忆,我也会紧紧坚守我们的誓言。
我说过了,这次,换我等妳,等妳心甘情愿回到我身边,等妳能再次敞开心房爱我如昔,就算妳再也想不起来那过往的回忆也没关係,因为我相信未来,我们会有更好更多的记忆。
当有一天,我再次出现,那时我会以雷湛之姿重新站到妳面前,以丈夫的身分实现说好的未来,没有狼王,只有雷湛和张梓。
在那之前,请容许我再一次对妳任性地说一回,张梓,等我。
不论是王后,还是妻子,妳都是我这一生的挚爱,我无法也不会放弃。
我等妳回到我身边的那天,也请妳等我能心无罣碍的走到妳身边的那天。
妳始终拥有我的心。
爱妳的丈夫──雷湛笔
马车上,徐徐摇曳,「很晚了,妳该休息了。」婪燄拿出一条毯子盖在我身上。
「婪燄,我们还会回来吗?」靠在他身上,我默默问道。
「嗯,等忙完了,我们就回来。」婪燄温柔地在我额角烙下一吻。
「希望,能赶在花开之前。」
「放心,我一定会让妳看见那花开的时候。」婪燄挪动姿势,让我能躺得更加舒适,「乖,睡吧!」
「嗯,晚安了,婪燄。」我闭上眼睛。
『能帮我捎个话给他吗?』我望着牙,『请替我转告他,无须牵挂我,务必…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
『……就这样吗?』
『还有……』很多很多,翻腾的情绪却化不成一句文字,『他就麻烦你照顾了。』
『小梓,湛哥要我留下来保护妳。』
我摇摇头,『他比我更需要你。』凝视眼前魁武的男人,想的却是另一名高大宛如战神般的银髮男人,『若我真是你们国家的王后,请你遵守我的请求。』
牙一震,睁圆双眼,『请你…务必护他周全,协助他能站稳最高的位置,拥有本属于他的荣耀。』我微笑,『不论那荣耀之中有没有我。』
临走前,牙对我行了他们国家对于君主的大礼,『妳永远都是格达密切的狼后。』
深深一鞠躬,送走逐渐远去的人影。
金多司,别名金钱帝国,顾名思义,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一个国家,统领此地的是夜晚的霸主──血族,以领地的区域来看,是仅小于战神之地的格达密切,还有融合之炉的蔓陀国,位属第三大国,但整体实力并不输给以征战闻名的格达密切。
不同于其余两国的一君统治,金多司是以五位亲王同时治理,每位亲王底下也有各自管辖的範围,彼此相互合作并抗衡,其中更是以多拉斯家族为领地最佳,几乎掌管金多司的经济命脉,加上此代家主更有神之子的美名,因此跟随其家族的人数众多,隐约有成为金多司地下霸主的迹象。
睡梦中,感觉到拥抱的力度,我睁开眼,「你回来了。」
「抱歉,吵醒妳了?」温醇的嗓音轻声在耳边。
眨眨迷茫的眼睛,窗外透出微亮的光线,鼻尖闻到周遭淡淡的酒气,「你喝酒了?」
「嗯,今天晚上公司有聚会,被邀了几杯酒,明明洗过澡了,还有味道吗?很臭吗?」声音里听出懊恼。
「不会,你很香。」我摇头,沐浴后的香味缠绕上淡淡酒气,名副其实的醉人香气,「只是饮酒伤身,交际应酬时还是要适量。」
「知道了。」愉悦地收下关心,「小梓也很香。」他暧昧的深吸气,煞有其事地说道。
「呵,别闹,会痒。」耳蜗传来气流带动的酥麻。
「今天晚上聚会拖了这幺晚,终于回来了,让我吃点宵夜吧!」边啃食我的耳朵,边口齿不清的说。
「怎幺不先吃呢?公司聚会上应该也有安排餐点吧!」
「我食不下嚥,有了小梓之后,任何血液都吸引不了我了。」
「呵呵,少来甜言蜜语。」嘴上虽是这幺说,仍是感觉到甜蜜地笑着,「若真饿了,你该喝血还是得喝,我不会在意的,毕竟身体要紧。」我不能自私的要求你,非我不可。
「妳还真是大方。」
「那当然,乐于分享是我的优点之一。」
「哦?不过我就没有这项优点了。」
他一翻身把我压在身下,一双金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空间里发出点点光辉,「对我而言,小梓是我一个人的,谁也不能分享,更不能触碰。」低下头,捕捉软唇。
侵入口腔的软物缠绕住我的舌头,交换彼此的津液,手从睡衣下探入,揉握住胸前的浑圆,挑逗,爱抚,退去身上的衣物,赤裸相对,亲吻娇躯,熟捻的撩拨,引得低吟连连,我用双手拥抱住这个在我身上引爆热点的男人,张开双腿迎合他的热情,刺入脖子而流出的血液一滴不差的被吸吮乾净,醉人的酒气被堕落的血腥味掩盖。
戳戳,戳戳。
被打扰的男人眼皮颤动,徐徐睁开眼睛,映入视界的是一张灿烂如阳的笑脸,「早安。」双手支着下巴,因为对方张眼那一剎那,而心动粉红了脸颊。
「早。」婪燄完美无瑕的脸蛋勾起微微笑意,慵懒迷人。
面对他,怦然心动已成习惯,我也喜欢这样的习惯,起码在我面对他时,不会轻易洩漏我的心思,「我做了点心,帮我嚐嚐味道好吗?」
「好。」他眨眨惺忪的眼睛,一如往常,从不拒绝我的要求。
「那我在客厅等你。」我凑身在他脸颊一亲吻,高兴地出门。
半敞的白衬衣,黑髮睡得有些凌乱,婪燄缓步走出房间,正巧看见我从厨房端着托盘出来,「来这里坐。」笑着催促。
白色的奶油,蓬鬆的麵包体,一块蛋糕加上一杯红茶,「试试吧!」我迫不及待地把叉子交到他手上。
伸出叉子,顿了顿,刨下一小块蛋糕放入口中,我紧盯着他的表情,左眉微乎其微的抖动,「很好吃。」他微笑。
「是吗……」看来他是不喜欢了,「喝点茶解解腻吧!」我不着痕迹的取回叉子。
他喝了一口茶,缓解口中的甜腻,「小梓最近似乎对糕点很有兴趣。」连着十几天,每天起床就会有一份糕点和茶品让他食用,宛若试吃人员般。
「嗯,搬到这里后,你的工作忙碌许多,我闲着没事就想说练练手艺。」
「妳的手艺已经很好了。」放出去,肯定是各大餐饮业争相聘用的对象,当然,他是不会放人出去的,「抱歉,最近没什幺时间陪妳。」
「你会忙到什幺时候?」这个问题,自己日想夜想还是想不到该怎幺婉转地问出口。
婪燄看着我,过了一会儿,「还不确定。」诚实的说,没有去欺骗对方。
这样啊……我难掩落寞地垂下眼帘。
「不过,过几天我能排个休假,到时候妳要不要陪我出去逛逛?」
「真的?」我惊讶地睁大眼睛,看见他笑着点点头,「要!我要!」大喜的用力点头。
「那我把日期确定之后就告诉妳。」他貌似因为我的激动而感到开心的笑弯了眼,「我很期待。」
「我也很期待。」内心胀满激昂的情绪,我主动窝进他怀里撒娇,「听说金多司晚上很是热闹,也许我们该排个行程满满的夜游。」
「不行,时间到了妳就该睡了。」他伸手顺了顺我的头髮,让青丝绕在手指上,「熬夜伤身体。」
「可是……」我还想反驳。
「乖,听话。」他拍拍我的头,「妳身子底不好,要格外注意。」
「好吧!」扁扁嘴,妥协。
可是婪燄,你这幺忙碌,比起之前每天在家里陪我朝夕相伴的日子,你现在的昼伏夜出,真的让我感觉到了你是血族,一个和我日夜颠倒的血族。
晚上,送走了婪燄,我有些恹恹的坐在沙发上。
叮咚,我一怔,叮咚叮咚,门铃再次响起,确定真的不是我听错,我疑惑地走去开门,来人是一名青年,对方显然没想到应门的人会是我,微微一愣,「请问里尔教授在吗?」
「不好意思,这里没有这个人。」
「咦?我记错地址了吗?」他低语,又马上看回我,一脸羞赧,「抱歉,打扰妳了。」
「不会。」我微笑。
按错门铃,自己倒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隔天会再看见对方,还着实把自己吓了好一大跳,当时的自己因为婪燄出门,而无聊的坐在院子里发呆时,却听见有人的呼唤声,「小雀儿……小雀儿这边,对,就是在叫妳。」
我迷惘的看看四周,最后在角落的围墙上发现一颗头颅,一头金髮在夜晚格外明显,「嗨!」
「你不是……?」我惊讶地眨眨眼睛。
昨天按错门铃的青年,「妳看起来好像很无聊,所以我才会出声叫妳,没打扰到妳吧?」微笑。
「你怎幺会在这里?」
「喔,昨天没找到里尔教授,我回去确认地址之后,今天又来了一趟,不过还是没找着,正巧经过这里,所以想说来打声招呼,顺便向昨天的误扰带了赔礼。」边说边举起一只手拎着盒子,「方便的话,请让我进去吧!」笑容亲切热情。
这算是某种强迫中奖?
我莫名感到无言的端着茶走到庭院,对方正坐在架高的迴廊,兴致勃勃地取出盒内的甜点,「不进去坐吗?」总觉得让客人坐在地板上有点失礼。
「不用,这里挺好的,可以吹风赏月。」他把一份甜点放到对面的位置。
我则是替彼此倒了一杯茶,「其实只是按错了门铃,没什幺,让你破费了。」
「没事,是我自己厚脸皮跑来的,妳别在意,吃吃看吧!」
看他一副期待的样子,我配合的拿起蛋糕,吃了一口,香气浓郁,口味甜而不腻,「好吃。」惊喜。
「是吧!」他开心的说,「果然女孩子都喜欢甜食。」脸上写着如我所料的神情,吃起自己那份的糕点。
拿起茶杯打算喝茶解腻,喝了一口,微微一顿,淡雅的花香混和茶的味道,口感清爽又不乏高贵,「没想到小雀儿的泡茶手艺这幺好。」
「你过奖了,不过是兴趣而已。」我笑了笑。
因为不熟,我们之间倒也没有太多的话题,吃完了蛋糕便也没再多作逗留,「对了,我叫作尤弥尔。」附上一抹自来熟的笑容。
临走前,被抛下一句话,我感到莫名其妙地盯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坦白说,我并没有打算和对方交换姓名的意思,因为不过是个一面之缘的过客。
这天,我依旧在夕阳时分把婪燄叫醒,「该起床了。」戳戳他的脸颊。
「不想醒。」婪燄瞇着眼睛。
「再不起床,小心上班迟到喔!」
「那就迟到吧!」语落,一伸手就把我抱到床上,揽在怀中,活像个大型玩偶。
「呵,都几岁了还撒娇?」儘管如此,我还是很高兴的回抱住他。
「怎幺,只有妳能撒娇,我就不行吗?真不公平。」他亲了亲我的髮漩。
「我都还没跟你计较公平,你倒先跟我计较起来了?」我失笑出声。
「没想到小梓现在也会嫌弃我了。」婪燄似是受了什幺极大的委屈的垂下两道俊眉。
「少赖皮了,快点起床。」我亲暱地轻咬了一口他的嘴巴,「饭菜已经煮好了,出门前陪我吃点吧!」
「好。」终于,他睁开了眼睛,朦胧的金色出现在我的视线内。
我跳下床,先到餐厅摆弄碗筷,正準备好,却见婪燄急沖沖的套上外出服往外走,「婪燄?」
「小梓抱歉,工作上临时有些事情,明天再陪妳吃饭好吗?」歉疚,但不难看出匆忙。
「没关係,工作要紧,吃饭什幺的随时都能吃。」我笑着送他出门。
「在家乖乖的,记得,睡前药记得吃。」他在我额心烙下一吻后离开。
半掩的门缓缓被推开,原本发愣的我回过神,「你怎幺回来了?东西忘记带了吗?」快速拉起与刚才一模一样的笑容。
看清来人,笑容一僵,「嗯?小雀儿站在这是在等我吗?」
我微微叹了一气,「你怎幺又来了?尤弥尔。」对于这位过客每日变着花样的叨扰,我感到既好气又好笑,不晓得他今天又是怎样的藉口?
「我昨天从朋友那边得到一些新的茶叶,我马上就想到妳啦!」经他这幺一说,看来他今天手上的提袋里头装的是茶叶了,「哇!好香喔!」
不等我回应,他便如无人之境般的自动进入,面对这位〝新朋友〞的热情,我是一点也招架不住,「这都是小雀儿煮的吗?看起来好好吃喔!」在玄关就能听见里头的嚷嚷。
我无奈一笑,走进去,「吃了吗?」
他摇摇头,「今天一拿到茶叶就迫不及待过来找妳,所以还没处理自己的民生问题。」笑嘻嘻地露出一口白牙,精緻的脸上写着〝请投餵〞。
「那一起吃吧!」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幺多。
如金子般的细软髮,白皙的脸蛋是精雕细琢的五官,长如扇的睫毛,高挺的鼻峰,粉色的唇瓣一开一阖引人遐想,最重要的是那双玫瑰金色的眼睛,光是被注视着,便能感觉到自己彷彿浸淫在春天的暖意中,标準的毁人心志,但这一切并不足以让人错认他的性别,只是更让人觉得他深受上天宠爱,所以才会有如此惊为天人的容貌。
话说……惊为天人的容貌,我身边不也有一位吗?虽然……最近能好好相处的时间明显少了许多,自己唯一能好好看着对方的时候,就是白天婪燄熟睡的时间。
「小雀儿……妳不开心吗?」
我忽然听见问句,抬眼望向坐在对面的尤弥尔,「没有啊!怎幺了?」
「妳看起来有种落寞的感觉。」
落寞吗……「你看错了,刚才不是还说很饿?多吃点吧!」欲盖弥彰的夹了一道菜放进对方碗里。
尤弥尔一怔,注意到他微恙的神情,「怎幺了?」我不解。
「没什幺,」他笑了笑,「我还以为小雀儿不喜欢我,没想到还会替我夹菜。」
听见他的回答,原来自己的不待见对方都感觉得到,「我没有不喜欢你。」反而是因为对方太热情,令我更加体会到自己的孤僻,「我只是……不知道该怎幺和你相处。」毕竟从自己醒来之后,唯一熟悉的人只有婪燄,而婪燄也不让自己独自出门,更别说认识其他人了,所以现在的自己反倒变得有点认生。
「哦,原来小雀儿是害羞啊!」尤弥尔恍然大悟,「我还以为我在哪儿处惹人厌了呢!」
「谁跟你害羞!」被他这幺一说,我反倒红了脸。
「有什幺好否认的,女孩子害羞是好事啊!」他露出笑容,一手支着头,瑰丽的双眸风情万种,「女生脸红很可爱。」
双颊更热,「少开我玩笑,快吃,不然我收了。」羞恼道。
「别,我还没吃饱呢!」他故作紧张,撇开起初的进餐礼仪,大口吃着。
迴廊上,我放下托盘,将茶和糕点放到对方面前,尤弥尔端起小盘,观察盘上的点心,闻了闻,吃了一口,讶异的微睁眼睛,「好好吃,小梓妳这点心在哪买的?我也想去买。」
「这是我自己做的,你喜欢的话我还有很多。」
「我喜欢,再帮我拿点吧!」他忙不迭地点头。
对于他的不客气,我也就笑了笑,反正从每天晚上围墙边会多一颗金灿灿脑袋时,心里也清楚了,打开冰箱,有各式各样的糕点,蛋糕、布丁、水果派、鹹派……等等,每样都只有动一小部分,基本上婪燄就像个试吃人员,喜欢的会吃几口,不喜欢的动了一口也就停摆了,看得出来他本身并不喜爱甜食,只是自己每一次做不可能只做一口,所以才会剩下那幺多。
尤弥尔看见琳瑯满目的点心时,也闪神了一秒,「小雀儿妳是打算开点心店吗?」
「没有,就只是想试个口味而已。」没错,我只是想知道婪燄喜欢的是哪一种。
「那我开动了。」尤弥尔兴致勃勃地拿起布丁。
我们边吃边聊,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一边毁灭这些佔用冰箱区域的点心,「咦!小雀儿不是一个人住吗?」他惊讶。
「我一个人住犯得着煮这幺多食物吗?」我瞟了他一眼,好像他刚刚没在餐桌上吃饭一样。
「可是我来了这幺多次,都没看见有其他人啊?」他一脸无辜,真不是他大惊小怪。
「那是因为他出门工作了。」
「原来小雀儿已经有对象了。」
对象……算是吗?若说夫妻,那自己的正牌老公貌似还在那个远在不知何方的格达密切,而我和婪燄……问以前的关係,婪燄也只说要问我,现在走到这步,床也上,居也同了,可两人之间依旧是说不清道不明白的关係,婪燄好像也没打算清楚化,任由这幺一直拖下去。
就像那天晚上我说过的,以前的自己不论和婪燄如何,心里依旧是爱着他的,那现在呢?没有过去的记忆,重新再来,最初和婪燄生活在一起时,也没有什幺太多的感觉,依赖是由悉心照料还有身边只有他一人而产生,怦然心动是因为面对颜值爆表的帅哥是个人都会有,那再更多呢?「对象……」
『待我长髮及腰,少年娶我可好?』
『……好。』
即便现在对方不在自己身边,心脏仍会随着这段日子以来的回忆鼓舞,「应该算是吧!」忍不住摸摸自己的髮尾。
「嗯──」玫瑰金色的眼珠转了转,「那什幺时候也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吧?好歹我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吧!」
介绍?这……要是被婪燄知道每天出门之后,都会有人跑来找我,他……肯定会生气吧!「改天有机会吧!」我笑笑打迂迴战术。
「那就说好了,有机会我一定要认识小雀儿的对象。」尤弥尔笑咪咪地把盘上的蛋糕扫进嘴里。
看大半的甜点都进了他的胃,我注意到茶壶见底,「我再去泡点茶,你慢慢吃。」
「好。」
这日,一张纸上,笔迹涂涂改改,「妳在做什幺!」
「啊!」我吓了一大跳,笔狠狠歪斜了一笔,「尤弥尔!」
突然出现的尤弥尔吃吃笑了几声,没有做错事的自觉,「刚刚正想叫妳,看妳这幺认真,我就不好意思打扰,所以就自己爬墙进来了。」看我瞠目结舌的模样,好心的自己解释。
这家伙也太把这里当自己家了吧!脑仁微微发疼,「下次请按门铃,别爬墙什幺的,被人看到误会多不好。」无言地劝道。
「拜託,小雀儿妳家这里附近哪来的人啊!」尤弥尔失笑,「别说这个了,我饿了,今天的晚餐呢?」
「没有。」
「为什幺!」
因为今天婪燄还不到太阳下山就出门了,「没有为什幺。」悻悻然地把画坏的纸揉成一团,转而进去客厅拿新的。
「小雀儿──」尤弥尔腆着脸凑到我旁边,「我今天一下班就赶着过来找妳,妳就行行好,帮我煮顿吃的吧?」
「我没让你赶着过来。」
「妳别这幺冷淡嘛!我急着过来,也是为了妳好啊!」
「为我什幺好?」
「怕妳一个人太无聊啰!」
我顿了一秒,「并不会。」
「啧啧,真是无情。」尤弥尔从怀中掏出一小袋物品,「这个给妳。」
「这是什幺?」
「这是蜜拉种子,加在麵糰里可以增加香气的。」他逕自塞进我手中。
我稍微拉开袋口,扑鼻的浓烈香气似曾相识,「是你之前买的那个蛋糕?」
「小雀儿真是好鼻子。」尤弥尔点点头,又瞥了一眼桌上的糕点食谱,「我看妳好像在捉摸点心的作法,又想到妳上次很喜欢那家的蛋糕,特地去问了人家的独家配方。」
注意到尤弥尔的眼神,「既然…既然是独家配方,他们怎幺可能会那幺好心告诉你?」
「总会有方法的。」他扬起笑容,令人心神蕩漾。
有了这个,或许就能做出让婪燄喜欢的蛋糕,我捏了捏手中的袋子,又望向总是不请自来的尤弥尔,半晌,认命的叹了口气,真是…败给他了,脸部表情柔软下来,「刚下班肯定累了,先坐着休息一下吧!」
「听妳这幺说,是打算煮给我吃啰?」
「不然我还能怎样呢?」无奈地瞟了他一眼。
「小雀儿人最好了。」他喜悦的扩大笑容。
自从对尤弥尔的热情妥协以后,我也不再抗拒这个人强势入侵我的生活,反倒默认了起来,起码……这栋屋子不再冷清,在婪燄的重心全然放在工作之后。
注意到眼角的影子,我看过去,金髮的英俊男人正慵懒倚着门框注视于我,「你来啦!怎幺不打声招呼?」我勾起微笑,「去洗个手,準备可以吃饭了。」
「好。」嘴角微挑,浅笑迷人。
家常菜的三菜一汤,我把碗筷摆弄整齐,他正好入座,「开动吧!」
食不语,基本的用餐礼仪,在尤弥尔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除非我主动开口,不然他都专注于餐点之上,但偶尔交会的视线并不会让人感觉到氛围沉闷难受,反而有种许久未有的恬静。
吃饱饭,我洗着碗,尤弥尔还坐在椅子上,挂笑看我,「怎幺不去前面休息?坐这里干嘛?」我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我在欣赏。」
我一怔,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小雀儿真是一个好女人呢!」微弯美眸,嘴角上翘。
「会做家务就算好女人?」我失笑,那全天下的好女人也太多了吧?
「而且我发现我喜欢看妳做事的样子,感觉很专注。」他煞有其事的说道,「认真的女人很漂亮。」
脸微热的粉红,「我知道自己长得很平凡,不用特地夸我,还是你有事要求我?」尴尬的推推眼镜,别过身继续手中的动作。
「才不是,我是发自内心的。」他懒懒地撑着头,眼睛从不离开我,感觉到背后有股灼热的视线,「再加上,我很享受现在的感觉。」
现在?我不明白的侧身看他,与他的眼睛对上,彷彿春天降临般的温暖眷恋,「好像我和小雀儿是一对恋人似的。」
捏紧手中的盘子,双眼因为诧异微微睁圆,终于回过神的逃避转身,「你…你去前面啦!再这样我就不拿饭后甜点给你了。」
「好好好。」
听见椅子挪动的声音,我暗自鬆了口气,却止不住脸颊发烫,「可恶!太奸诈了,用那张脸说那种话……。」任何一个雌性动物怎能不春心蕩漾?
趴在迴廊上,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小雀儿妳在画什幺?看妳画了好一阵子了。」尤弥尔好奇的伸长脖子过来,「这是什幺?」他把纸抽走,瞧得仔细。
「还我。」我伸手要拿回来,他却拿得更高,「尤弥尔快还我。」
他犹豫很久,「这是……动物?」勉强说出一个词。
「不然呢!」白了他一眼,趁他犹豫的时候把纸抢回来,自己盯着纸上黑糊糊的一片,有些自暴自弃,「反正我就是没有艺术天份!」画了这幺久了,就只从一堆线,变成一团线球。
这…是踩中雷区了?尤弥尔无辜的摸摸鼻子,眼珠一转,「我的艺术天分就挺好的。」他意有所指地说,「妳想画什幺?我帮妳。」
帮我?我想了想,从迴廊上爬起来进去卧室,没多久又跑出来,「这个,你画一次给我看。」指着图片。
尤弥尔看了一眼图鉴上的黑色豹子,眉挑了挑,也没用新的纸,就着我那团黑糊糊的鬼画符往下描绘,不多久,一只生动的黑豹就出现在纸上,我惊讶得目瞪口呆,「你真行啊!」
他笑了笑,没说什幺,我拿着纸走进客厅,立刻拿新纸依样画起来,这边涂涂,那边瞄瞄,许久,也有了一个雏形,不过怎幺看起来不太一样?「噗哧!」
我听见,回头,发现尤弥尔正站在后方,一手掩嘴偷笑,「笑什幺!」这取笑可以再明显一点,啧!
不甘心的再努力继续描绘,「这里,」灯光倏地暗了许多,一只手握住我的,连着我带动笔尖,「要画得尖一点,而这里……」他边讲解边带着我画。
修长的手是温凉的触感,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如情人般低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朵上,麻痒的感觉让耳尖不由得红了起来,他的另一只手撑在桌上,由后彷彿将我纳入怀中,近距离地盯着脸颊边的脸庞,细緻的连毛细孔也看不见,宛如天下最好的都被这人所拥有。
「听懂了吗?」他转过脸,鼻尖相碰。
我们同时顿住,在玫瑰金色的绚丽中我看见自己痴愣的表情,画面中的自己越来越大,才惊觉一处柔软贴上我的嘴唇,半掩下的眼皮遮盖住我的影像,我震惊的瞪大双眼,无法控制自己的全身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