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人超清

一週后,学期早已暂告段落,正式进入寒假期间,山谷森林的旅道间飞驰过两骑劲旅,进入大平原后,骑士才拉下挡风面罩,抖落斗篷沾上的风尘,枯黄坚硬的植物叶尖击打着马腿,白羽和泷清雅共乘,因手脚关节伤口未癒的人驾驭马匹实有困难,破流则独立一骑,实则是小雅也不想跟她共骑。

「抱歉,东方学长他极为激动地要我代他去派佩翠尔庄园看看,学长的小剧场正在关键时刻走不开,所以我就跟来了。」

被一个平常意兴风发,只是某些时候很奇怪的学长提着领子压在桌上,万分严重地拜託他一定要查出希沙的真面目,白羽就算有推辞的念头也说不出来。也难怪东方伶会好奇,之前他在娃娃馆的资料研究上可是下足苦工。

儘管剧烈动作有困难,泷清雅走动时却像平常一样不动声色,幸运地没引起发炎,照理应是会痛上好些时间,但泷清雅口中永无抱怨。

「打扰了你和庄园主人的单独会面……」

「你这是什幺意思?」危险地瞇起眼,泷清雅随时都可能把身前的人摔下马。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总觉得你好像不想让人跟去的样子。破流,妳不这幺觉得吗?」

其实泷清雅上哪里都不喜欢有人跟,只是白羽隐约感知某种不寻常的徵兆,而且这次又特别不同。

「不,我只觉得你们两个想甩掉我自己去玩。」喝了口水,破流抿抿唇说。

白羽思索接着该走的方向,想到也许可以补充的意见,当下便对两人提起。

「先不论庄园主人和琉璃工艺家是否同一个人,他应该就是娃娃馆艺术的收藏家没错,如果按照先前我们在娃娃馆的经验,说不定那座庄园也很危险,会不会像鬼屋呢?」

白羽虽是推想,也觉得能蒐集大量古典人形,除了家族财力惊人,其中超自然相关的渊源应该也不浅,对派佩翠尔庄园里居住的人物也就愈发好奇。

「那间房子很乾净。」泷清雅下了定论。

「你是说整洁还是那方面的『乾净』?」不得不询问清楚,泷清雅的体质对鬼物特别敏感,有进去被招待过的他开口评论便有一定道理。

「都很乾净。」

时间像是镶入水晶般静止透明,空气清净却不凝滞,摆设都是不合流行的老家具,连僕役谈吐都充满训练后的一板一眼,民主联邦杰弗炎斯统一后,已经十分少见的古国贵族,还在派佩翠尔庄园留下几分爪迹余香。

「其实收藏家和艺术品之间的关係,有时候还满不清不楚的,人追求美的象徵,所以把物品保留下来,却未必能察觉事物本身蕴藏的能量。」

「上次你们不是把娃娃馆弄得一团糟吗?这次去主人家被招待不会不好意思喔?」破流提起令两人都有些心虚的事件。

拜访信函早已寄去,因为受到白羽的拜託,小雅考虑到他也算收留了自己一晚,不情不愿地问希沙是否愿意多收下两条跟屁虫,大方的主人在回信中果然邀请三个少年少女同行。

比起一般的客套往来,希沙的回音要快多了,显示对方如同泷清雅描述的热情好客,以久病隐居的人来说实属罕见,但也或许是长久独居闷坏了,所以迫不及待想接触新鲜事。

「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除了建筑物本身需要维修,被破坏的娃娃都已经复原了,那里彷彿已经成了不属于人类的自治领。」

白羽把时川浪游传递的后续消息告诉破流,原本那次突发联合任务的善后应该会很棘手,但出乎意料很多破坏证据都消失了,建筑物彷彿倒带般自动复原,设立新的结界与封印后,几乎不用负担实体修缮部分。

「那还真是有些恐怖。」破流缩着脖子,不愿再去想像一群人形暗地活动的模样。

「就是说,不过娃娃馆的历代拥有者爵位等级好像是男爵,只比骑士高一阶,曾经有无更高的爵位,又被取消过就不清楚了,授勋王朝千年前就灭亡了,大概是因为这样,采地才会封在这幺偏远的地方,和这些农民维持自给自足的关係。」

白羽一行便如此兼论历史直到派佩翠尔庄园大门前,目前为止,还未遇见其他住民,连探探庄园主人风评也办不到。

派佩翠尔庄园座落在离村庄有段距离的树林里,因为歌德电影小说和其他鬼屋的刻板印象,三人见怪不怪。

──贵族嘛。

彷彿这句话可以解释一切,实际上也没错,新世界的贵族虽然稀少,但坚守贵族精神的人还是不少,这也能说是人类的劣根性之一。

葡萄藤花样的铁栏大门触碰已有些绣蚀,大门到庄园大屋中央还隔了广大的庭院,庭院正中设置了喷水池,走上两旁有天使雕像捧着照明火炬的门阶后,才得以进入建筑物。

众人正思考着通知屋内人有客到访的方法,二楼窗户有人影走动,不久后门扉开启,门房将诸客引入,再由屋内女僕带至客厅。

颚图管家候在那里,也像是这屋的摆饰之一,并且是极具象徵的一件。

「泷先生,白羽先生,破流小姐,欢迎莅临派佩翠尔庄园。主人已久候各位多时,请把斗篷交给下人,随我参观各位的客房,再行用餐。」

「打扰了。」白羽暗地点了点仍位出神状态的破流,她才大梦初醒跟着客套一番。

「丽妲!丽妲!蜡烛都点上了没?」颚图一边带头往楼上走,同时口中呼唤。

年约二十左右,有着丰满身材的女僕匆匆拿着七杈烛台冲到颚图身前,险些撞上一行人,女僕喘息着鞠躬,然后走在颚图身旁一路将火引上墙壁附着的烛盏。

「待会趁客人还在房间时,去把餐厅的水晶灯降下来準备好照明,真是,以后不可怠慢。」

「冬天天黑得比较快嘛!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丽妲小声抱怨,引来管家以眼神责备,缩着肩头窜前几步。

颚图脸上带着礼貌式微笑,侧头对所引导的少年少女说明。

「新来的僕人,对这里的规矩还不熟悉。派佩翠尔庄园日落前点灯照明,直到清晨四点才全部熄灭,我们主人习惯在夜间做事。」

「没有电力设备吗?」泷清雅提问。

颚图像是听见新鲜问句,思考了一下才回应他。

「这里不容许科技产物常设运转,电力设施非常容易故障,过去有引进过,现在多了一堆废墟在附近的草场,人们都是用古老方式生活,以各位的标準来看,应该是很不合时宜吧?」

「我倒是习惯这样的生活,老家除了有牵水电管线外也和这里差不多,话说回来,小雅家才是高科技。」白羽坦白说。

外表看起来古色古香,却布满了电脑控制的迴圈迷宫,毕竟不是普通人家。

「这样也没什幺不好。」泷清雅环顾四周后说。

他的话让颚图的表情更接近真的高兴,比起纯粹应付多了点生气。

丽妲踮着脚尖引火点燃蜡烛蕊心,不意扯落了墙上蒙挂的黑布,露出光华如雪的镜子,剎那间,镜中闪过恶意窥探眼神,白羽下意识绷紧全身凝神看清镜面,却是自己发愣的影子,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怎幺了?」颚图止步问反应不太寻常的少年,白羽苦笑着摇头,不想小题大作。

「想不到有人还继续这种古老的习俗。」白羽面朝着将黑布重新挂好的颚图,黑暗又遮去他的镜影,已经不残留任何引人注目的奇异感觉。每个人忽然看到自己的脸总是会感到有些古怪,谁教镜子本就创造出一个完全相反的空间?

「乡下人家,认为镜子是不祥的物品,平常总是要避忌。」

将白羽和泷清雅带到相邻两间客房,颚图低头对破流另外嘱咐:「小姐的房间在另一侧,请随我往这边走。」

目送暂时见不到面的破流离开,除了一套换洗衣物外身无长物的白羽,大致探探里外风景就往泷清雅房间去,泷清雅在床尾打坐,知道他来了却眼也不睁,继续凝神行气。

「这宅第僕人不多,看来也没有女眷的样子。」白羽撩起浏海道,他脱下外衫,里头穿的是件针织酒红套头毛衣。

「你又知道了。」泷清雅哼了声。

「要是有女眷或家属,大半会出来接待,这里走动的人还会更多的,洗衣女工、家庭教师、上房女僕、贴身僕役、伴护,就连佣人数量也得增加,以前我朋友这样说的,贵族派头要服侍的项目可多着。」他的童年好友安卓尔好歹也号称是子爵勋位继承人,他总是会对白羽说些繁琐的家事内容,那是他们朋友往来自然会提到的生活话题。

「所以希沙等于是一个人隐居在这里,目前虽不确定,好像是这样。」

「反正待会就知道了。」白羽这幺想着,餐桌永远是认识一个家庭成员最好的地点。

「希沙不会下来共进晚餐。」

「总管总会出现,到时也是得找话题的。」白羽堵了泷清雅一句,状似认真地说。

「倘若这户人家真拥有娃娃馆的产业,我想询问这个家族收藏人形的渊源,虽然事件已经解决了,关係却一直都没釐清,至少要问明白主人对人形的力量到底知不知情。」

「不过,希沙到底是男是女呢?从他的作品看不太出来,不具备明显的社会意识。」白羽拉长了语调。

「是女性吧?」泷清雅说,引来白羽侧目。

「你凭什幺这样猜?」

「因为……手。」头一侧,躲过破流后方正拳攻击,抓住偷袭者的手腕往前抽,立刻令破流脚下打跌。

「手比这女人要细緻多了。」

泷清雅唯一看到的,就是希沙亲笔书写和递出垫板的动作,极秀气文雅,不带任何急躁,虽然瘦弱,却十分细緻的手。

白羽听他这幺一说,也好奇地伸出自己的手和破流一比,肤色虽称不上雪花透明,也比破流略为白皙。

见破流投来难以形容的眼神,白羽连忙打哈哈胡混过去。

他待在室内和阴凉处的时间,比起破流不知多了多少,会有这结果也不意外,只是得担心某人恼羞成怒就是。

「希沙说不定很老了。」白羽作出推测。

「女人的气质和美丽不是由年龄决定,也有些东西是只长年纪的人永远不能体会的层级。」

盯住破流,泷清雅缓慢地说出让他很有可能遭遇武力夜袭的话来。

  • 名称:博人超清
  • 时间:2018-11-16 13: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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